冶恬她们倒是有一点说对了。
“因果循环”——自己总是骂贺楠不挑食、与谁都可以交往。发生一夜情是愚蠢的行为。那么始终对这个“蠢”男人放不下心的自己,恐怕也是世上硕果仅存的“蠢”女人了。自己和贺楠,不论谁是因、谁是果,早已理不清、分不开了。
摇着头,甩掉那些残余的杂绪,转换为专业的工作态度,用着比平常更高昂的语气说:“今天从正滨渔港进了上好的扒皮鱼,就以这个作为开场吧。”
“全交给您判断了,花主厨。”
他边喝着开胃的小米酒,边看着望贤将滑溜的鱼儿捉出水族箱内,以俐落的刀法刺入鱼头与鳃的交界处,一刀将鱼儿毙命。
“真漂亮的刀法,花主厨的刀工也是我几天下来乐此不疲,前来欣赏的主因。当您干脆俐落落刀的瞬间,夺走生物性命的同时,您难道不会有种感动在心吗?这真是份神圣的工作。”眯眼微笑的全丹宁,散发着天使纯真的光彩。
“物竞天择,强者生存,弱者成为强者的牺牲品。大自然的法则是那么奇妙,动物界到植物界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却有些人硬要违背大自然的法则,赋予‘杀戮’的罪名,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望贤皱皱眉,她头也不抬地继续处理着手下的鱼儿。“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我承认自己并不欣赏那些面对杀鱼的工作就哇哇叫着残忍,却大啖着生鱼片的人。但我也认为能够牺牲自己的口腹之欲,以宣扬达成崇高的理想的素食主义者是了不起的人。这听起来或许矛盾,但我认为纯粹就是尊重与选择的问题,每个人都尊重别人的选择,没有对立的必要。在考虑到什么夺走生命的感动之前,我只是考虑到完成料理的必要程序,既没有快感,当然也不会感到罪恶。”
全丹宁拍着手,说:“说得好。我相信你和我是同一类的人呢!我越来越欣赏你了,花主厨。”
“同一类?”切下一片片的鱼肉,裹上细致的面包粉,调好热油,忙碌于料理的望贤,心不在焉地问道。
“我是说你面对料理的态度,与我面对‘工作’的态度很相近。”他眸光闪烁地说。“正确而快速的处理,判断出必要的程序,然后不带任何情感的完成工作。快感与罪恶感,都是些不必要的累赘。我很高兴你说出和我心意相通的意见。”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就是觉得他口气中有些古怪。
“我话太多了?真是抱歉。”
“不会。”望贤将鱼肉丢入锅子过油,不一会儿起锅后,和着今早摘下采收的新鲜蔬菜,一起丢入大中华炒锅中,一起以最强劲的大火快炒,淋上最后的芡汁,一道东南亚风味的麻辣鱼肉片羹,香喷喷地完成。
“请用。”
“好令人食欲旺盛的一道莱,青椒的翠绿、萝卜的朱红与雪嫩白净的鱼肉,香味也扑鼻而来。光看就是一种享受呢!我不客气地开动喽。”
心满意足地享受完望贤所准备的五道菜之后,全丹宁舀起一瓢甜瓜放进口中。“啊,好科。台湾的水果也是我来此地后最大的享受之一呢。”
“您喜欢就好。请问今天的服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吗?”
“没有。满分。过去三天以来,你能以各国料理的变换手法,烹调这些从台湾各地渔场捕来的当期生鲜鱼货,每一道都是那么美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料理存在。我很遗憾不能天天品尝到这样的美食,让人真想把你绑架回家呢!”
“谢谢您的称赞。能让您满意,也是我的工作乐趣啊!”
“讲真的,你没有兴趣作私人的厨师吗?”全丹宁抱怨地望着她笑。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唉,真是可惜了。”垂下双肩,摇着头,全丹宁叹气说。“我也想让家族的人品尝这样的美味呢!”
“欢迎您下次携家带眷前来。”
“啧啧,真会做生意啊!不愧是端木学长手下的员工。算了,要是我动脑筋要把你挖走,端木学长也不会放过我。”
全丹宁吐舌一笑,以餐巾擦擦嘴,站起身说:“那,我也该走了。最后……可以允许我道别的一吻吗?明天起我得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可能再见到你的机会就不多了。”
他似水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说:“我真的没有遇到过像你这般令我心仪的女性,我也是初次这么大胆请求一位女子的吻,你愿意接受吗?”
怎么办呢?在这儿拒绝似乎太不近情理。她不讨厌全丹宁,只是无法喜欢上他,谁教自己的喜欢全都给了另一个人。
“如果是朋友的吻……的话……”望贤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是吗?朋友的吻吗?看来我也不能太奢求了。”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我不会忘记你的,望贤。有机会希望能再见。”
留下这句话,他走了。
望贤摸着自己的唇,叹息一声。果然到最后奇迹还是没有发生,这一吻她的心湖平静无波。本来她还期待也许会有奇迹出现的说……
咚咚。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敲玻璃的声音。狐疑的四下张望,望贤在她想都没想到的地方,看到一张脸——“哇!”
贺楠隔着窗子,死命的朝她挥手。
“你,你在那儿做什么!”居然挂在窗外,这儿可是三楼啊I他是怎么爬上来的?她脸色发白地冲过去,赶紧替他开窗。
第六章
“你疯了不成?这种没地方踩脚的窗子你也能爬上来,万一这扇窗户不是留做逃生用,恰巧可以开的话,你打算怎么办?爬到屋顶上去不成!”气急败坏的望贤,顾不得形象地破口大骂。
“嘿,那算老哥我运气真好。”耸个肩,贺楠无所谓地说。
“你——”三、两天不见人影,一见面就只会给人找麻烦,她。她真是有被虐狂,才会喜欢上这种家伙!
“别骂我嘛,要不这么爬上来,照上次乖乖从门口进来,不是只会给你惹麻烦吗?我可是考虑到小花的立场才采用这种方法的。你该感激我!”
他拍拍屁股,走进“璃海关”内摇头晃脑地说。“我说,小花,你该不会真要和全丹宁交往吧?”
“啊?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又不关你的事。倒是你给我交代一下,这几天你跑哪里去了?整天不见人影,我差点去报失踪人口了。”
“安啦,我这几天都在工作,没有到处乱跑。和你不一样,借工作之便,成天都和全丹宁那家伙卿卿我我的。”
“谁——和他卿卿我我来着!”握着拳头,望贤使尽全身力气地叫道。
“我都看见了,在窗外,看得一清二楚。你让那家伙亲你的嘴,对不对?”贺楠双手抱胸,高高在上地瞪着她。
“那是……”本想解释那一吻不过是朋友的道别,但他狂妄的态度,嚣张到欺人太甚,望贤也火大地说:“就算我和他卿卿我我,也用不着你管!”
“不,我非管不可。”他悍然地说。
“你——”再度气结的望贤胀红着脸。
这家伙,把以前自己到处拈花惹草的时代全忘光了吗?他以为他是谁,可以这样干涉她的生活!本来还为他担心不已的自己,岂不是像笨蛋一样,瞧他哪里有半点“介意”或“尴尬”的神色,压根儿忘了发生在夜舞俱乐部的事,毫不愧疚地说管就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