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宴龙撑着伞走近她,为她遮雨,“蝶衣,我受够了,我不准你再自我虐待。”他一手扳着她的肩胛痛苦地怒吼,“你可知你的行为就像一把刀割着我的心,我抱着你却感觉不到生命的活力,你在折磨我,你知不知道?”
沈蝶衣的瞳眸闪了两下,随即又恢复死寂,“我无意折磨你,我需要找到答案,否则我没有勇气面对生命。”
“傻瓜,你的答案就在我身上。”他拥她入怀,“往后我就是你生命中的全部,我爱你呀。”他吻着她的额头、眼睑。
沈蝶衣把脸贴在他胸膛,聆听他的心跳声,“在昏迷中,四周一片黑暗,我孤单、寂寞、害怕,只想和黑暗融为一体永不再醒来,藉此排除孤零零的感觉。然而爸妈和姊姊出现了,我都抱不到他们,他们赶我回去,我不肯,执意要和他们在一起,我想奔向我的家人,可是这时候我听到你的声音,它阻挡我的前进。我开始犹豫是否该不顾一切地和家人相聚或是回到你身边,正犹豫不决时,爸妈和姊姊都消失不见了,光亮赶走黑暗。”她娓娓说着昏迷时的梦境。“这世上我就像一叶扁舟,孑然一身,我怕你只是我短暂的港口,有天我还是要独自漂泊,那时我该如何自处呢?”
霎时,他恍然明白她寂寥、没有安全感的心情。“我会陪你生生世世的,放心地把心交给我。欢笑、哭泣,都由我伴着你,你是我此生惟一的宝贝、爱人。”
“你要答应我,到哪都要带着我,不可任意弃我不管,不然我真的……”她的眼底重新燃起生命的火花,一向没有安全感的她,急切地要他承诺永不离开她。
他用食指封住她唇瓣,阻止她说不吉利的话,“嘘,不要说出口。我生生世世都要缠着你,纵然你想要我不理你,我也不会肯。”
沈蝶衣眼眶盈满喜悦的泪水,踮着脚尖,环抱他的颈项,将细细密密的吻撒在他脸上,“我说过你和姊姊是我最喜欢、最爱的两个人,倘若失去你俩我也愿消失在这世间。仁慈的上帝怜悯我,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小心翼翼地守着你。”
禹宴龙深深吻她,化解她的不安定,给她永世的承诺。
≠日在琴室里,沈蝶衣弹奏着莫札特的安魂曲,安详的乐音充塞整个室内,楼下的禹宴龙则和司马煌在聊天。
“蝶衣的情况比几天前好些,但是眉宇笼罩着浓浓哀愁,令人好心疼。”司马煌叹口气。
“我好不容易才抖落她的哀愁,没想到几个月后愁绪再度撒落她一身。”禹宴龙审视整间屋子,“我要带蝶衣返法,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并且我要打掉这幢老房子,不让她睹物思人。”
“我赞成。你妈咪也催我们回国,毕竟你在台湾待得太久,该回家了。”司马煌比着楼上,“你该到琴室陪她。她没见到你,就慌张找人,你会不会觉得烦?”他想着宴龙这一匹野惯的马,突然被缰绳套住,受得了吗?
“我乐在其中,怎会烦呢。”禹宴龙看看表,“时间到了,他们应该也来了。”
“谁呀?”司马煌心想,自己怎么不知道他有约人。
此时保全人员从外面走进,后面跟着一对母子,是被沈采桦所救的小男孩和他母亲。
“禹先生,人我带来了。”保圭人员说完即退出去。
司马煌了然一笑,暗叹禹宴龙心思细腻,凡事都考虑得非常周详。
“叶太太请坐。”禹宴龙蹲在小男孩的面前,“小弟弟,你和叔叔去看一位姊姊好吗?”
小男孩点点头,记得在来这里的路上,妈妈交代过要向恩人的妹妹道谢。
“煌叔,你陪叶太太坐。”禹宴龙交代司马煌。
他牵着小男孩上二楼来到琴室,此时安魂曲最后音符正好弹完,沈蝶衣坐在琴前流泪发呆。
“蝶衣。”他把手搭放在她的肩胛,柔声道,“怎又哭了呢?看看是谁来呢?”他细心地为她拭掉泪水。
沈蝶衣转头一看,讶然道:
“阿姨,对不起。”小男孩有礼地道歉。
沈蝶衣离开钢琴,走近小男孩,蹲下身和他的眼睛平视,“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叶启模,六岁。”
她摸摸他的头,心中百感交集,“你家中有什么人妮?”
“爸妈、爷爷、叔叔……好多、好多。”叶启模扳书小指头猛数,脸上的表情净是天真、可爱。
“你要用功读书,做个乖小孩,这样你的家人才会快乐,知道吗?”她的唇畔泛起柔美的笑容,眉问不再锁满悲怆、愁郁。
“嗯。”他地懂非懂地点着头。
禹宴龙弯着腰,两手支着膝盖,微笑着说:“启模,你自己下楼去找妈妈,好吗?”
“好!叔叔、阿姨再见。”叶启模活泼地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禹宴龙站直身,含笑地张开双臂,沈蝶衣走进他敞开的双臂间。
他搂着她,“见到小男孩感觉如何?”
“既感伤又夹杂些诗安慰。毕竟我是姊姊惟一的妹妹,而男孩却有一大群亲属,一个人痛苦总比一大群人哭泣来得好。”她淡淡地说道。
他揽着她,来到窗旁眺望天空,“小男孩的生命是由你姊姊的牺牲而延续,采桦并没有死亡,将由小男孩为她而活,你了解吗?”他要彻底抹掉她的忧伤。
沈蝶衣伸手按住玻璃窗,俯视变小的街道,“姊姊曾流失胎儿,为此她深深自责;这次,她救了这位小孩仿佛是冥冥中的安排,宛如为了救赎她的心灵,让她受到桂梏的心灵完全解脱,含笑地奔向另一世界。”她这时才觉得或许自己太自私了,执意留住姊姊在红尘里受苦,她想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每件事都可以用各个角度去衡量、琢磨,这样所显露的层面就会有所不同,包括死亡也亦然。”
“嗯。”她回想那句,“一粒麦子是死也是生。”麦子成熟后落地,再随季节伺机发芽成长,它没有真正的‘死亡’。姊姊也是,还有新的生命等着她。“唉!想的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姊姊的影子,教我如何不思念她?”
“我要带你回法国。嫁鸡随鸡,法国是我出生、长大的故乡,所以你一辈子都要和我住在那里。直到有一天,你能淡忘悲伤,我才允许你回台湾。”他深情地说。
沈蝶衣转身抱着他的腰,把脸腻在他胸口磨蹭着,“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你是我惟一的故乡。”
禹宴龙环着她的纤腰,吻着她的秀发,露出全然幸福的笑容。
郑曲伶在总经理室踱方步,等待禹世儒开完会。她本想冲进会议室,但怕他发火,他凶起来不逊于禹宴龙,一向文质彬彬的他,一旦生气,比平常的男子还可怕。
高层会议结束,禹世儒和禹世岳讨论着公事走进办公室。
“大嫂,你怎么又来了呢?”禹世岳并不喜欢这位美艳、狐媚的大嫂,若不是因特殊原因,全家人是不会接受她进人禹家大门。
“世岳,你先回办公室。”禹世儒见小弟出去后,睿智的眼眸凝睇着她,“有急事?”
郑曲伶按住猛跳的心脏,惶惶不安地说:“我家的公司发生大危机,需要一笔周转金,我想向你借调。”
她每次见他淡然却暗藏狡黠的眼眸就心惊肉跳,原想利用他,反而被他所控。他凝睇她时,她就有种被他看穿的心虚,姓禹的男人都不好惹,她终于体会被玩弄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