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那位法师明明告诉他,只要采撷女人的心,尤其是深爱着他的女人心,就能加速进化,助他修成人形。
于是,他藉助俊貌引诱女人,博取她们的爱,把她们调教得浪荡妖媚,然后,在她们心甘情愿地为他奉献一切时,再残忍地吃下她们的心。
起初,这方法还真的让他进化神速,他愈来愈像个人了,可以直立,有着修长匀称的肢体,可以开口,可以交谈,懂得感觉,明白喜怒哀乐,有了人类特有的情绪……
但是到了后来,他却发现一切都停顿了,他再也没有任何改变,徒有着人身,可是脸上的狐形依旧,虽然一般人看不出他的真正元神,都以为他是个眉目俊秀的美男子,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大家看见的只是他虚妄的外貌,在他体内,仍然是那个丑陋的野兽,那除不掉的狐味狐性,彷佛是个诅咒,顽强地烙在他身上,让他痛苦不已。
到底是什么阻凝着他?
要变成人,真的那么困难吗?
揪扯着头发,他在心里嘶喊,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
也许,就像主人说的,畜生永远就是畜生,不论如何努力,想变成人类终究只是妄想,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正伤感之际,脑中突然闪过一张秀雅却惨白的惊恐脸庞,接着,他想起了下午那个叫向宛青的女人!
随手写给刘夫人的地址原本是个迷津,但代替刘夫人而来的她却能循线找来,这是她的修行够深,还是缘分?
更令他惊异的是,几千年来,她是第一个看得到他真正元神的人,第一个不被他的外貌所迷惑的女人……
为什么她看得见?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一个平凡女子怎么可能看穿他这身以法力打造的皮相?
难道,她是个天女?为了某种原因私自落凡……
他心中微凛,不过,片刻后,却突然笑了起来。
太好了……
几千年来难得遇上一个来自天界的人,她的道行少说也有好几百年吧?
如果吃了她的心,应该就能助他脱离苦海、一偿夙愿。
一道曙光射人他原本颓丧的心,他扬起邪气的嘴角,细长的狐眼跳动着奕奕的神采。
向宛青,这个女人他可不能轻易让她逃掉。
也许这是他和老天之间最后一场赌注,他已没有退路,即使用尽所有的力量,他都要成为人……
不惜一切代价。
转向镜子,他看见龟裂的镜中照映出一个似人似狐的诡异身影,皱起眉峰,他走向镜前,一拳将镜面打碎。
碎落的镜片看起来彷佛是狐形的剥落,彷佛意味着他即将蜕变。
呵,这是个好兆头。
他一乐,仰头狂笑,那近似狐嚎的笑声在春流花屋四周回荡,足足响了一整夜……
第二章
「真是的,一件小事也做不好,这样又怎么能当我们刘家的媳妇?我真搞不懂志宣为什么会看上妳,他以前的女朋友随便抓一个都比妳强,妳到底是用了什么诡计迷惑了他?」
一声充满怒气的斥责从刘家宽大明亮的厨房里传出,许多忙着宴会餐点的仆佣都忍不住向里头多瞄一眼,并且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刘家对向宛青这个未来媳妇的不满大家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刘夫人对向宛青更是百般挑剔为难,仆佣们都在私底下谈论这简直就像电视上那些恶婆婆整媳妇戏码的翻版。
「还没进门就已经被欺负成这样了,要是嫁进来不就更惨?」在刘家工作了好几年的几个仆妇边做事边互相低声讨论。
「就是啊!她长得这么漂亮,个性也很好,对我们客气又亲切,这种女孩当媳妇应该不错啊!」另一个仆妇说着又看向立在角落静静任刘夫人厉斥的向宛青。
向宛青长得纤细秀雅,五官端丽,齐肩的黑发又直又亮,一看就知道是个中规中矩又懂得分寸的好女孩,刘家的下人们对她的印象都不差,只是,大家喜欢她是一回事,刘夫人偏偏对她就是不满意到极点。
「唉!长得标致有什么用?个性好有什么用?刘家注重的是家世,她不但是单亲家庭,母亲又刚死不久,根本什么都没有,妳们想刘家会怎么看待她?」
「也许她是贪图刘家的财势,想当个豪门媳妇,才会一直忍下去。」年轻的女佣酸溜溜地插嘴道。
「她不是那种人啦!」
「是不是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她现在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等她当上少奶奶之后就原形毕露了。」年轻女佣哼道。
「唉!算了,是好是坏都是她的命啦!」仆妇们摇摇头,闭上嘴又继续工作。
向宛青低着头,默默地接受未来婆婆的责难,四周的私语她不是没听见,但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一一去在意,眼前刘夫人气得火冒三丈,她只能愧疚地听训,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何况,这次真的是她的错,谁教她把婆婆订的高级玫瑰弄得奄奄一息,从春流花屋拿回来后,一大束花能用的只剩下三朵,其他的全在她没命地逃走时被她给挤坏了。
「花器没带回来也就罢了,但我事前就告诉妳了,这花很贵的,要特别小心,结果呢,妳看看妳把这束上万元的花搞成了什么德行?」刘夫人将一整束被压扁的玫瑰丢向她的脸。
她没有闪躲,只是静静地承受她的怒气。
「哎哟,妈,别再骂了啦!妳怎么骂花也不会变好,只会让咱们家的下人看笑话而已。」刘家千金,也是向宛青未来的小姑刘志娜在一旁冷言冷语。
「我真的受够了,妳哥怎么会喜欢她呢?没一件事做得俐落,果然出身不好还是有差别,根本不能指望,真的是要气死我了。」刘夫人拚命挥着肥胖的五指替自己扬凉,满脸都是轻蔑。
向宛青轻抿了一下下唇,虽然有点生气,但很快就把情绪压下去。
这种羞辱,她早就习惯了,早在她男友刘志宣带她回刘家宣称即将娶她为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成了林容丽的眼中钉。
单亲家庭的她自幼父母离异,她由母亲带大,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生活虽不宽裕,但还算过得去,直到她考上大学,母亲为了昂贵的学费四处奔波,竟累出病来,这一病,可把她的日子全打乱了。
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她瞒着母亲休学到一家私人俱乐部上班,凭着秀丽出色的外貌,在俱乐部里担任陪酒女郎。
那半年的时间,她丢弃了她的自尊,每天陪男人喝酒聊天,忍受着男人对她肢体上的碰触和骚扰,被占尽便宜还得强颜欢笑,把所有的泪水往肚子里吞,为的只是多赚点钱来救母亲。
后来,她在一次陪酒时差点被男客人侵犯,吓得躲在厕所哭泣,却被店经理强行拖出,还惨遭拳打脚踢,就在那时,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出面制止了店经理,付了出场费,把她带走。
那个男人就是刘志宣。
她刚开始还以为他像其他那些自以为有钱就可以糟蹋女人的恶心男人一样想玩弄她,可是,那一夜他却只是带她去诊所疗伤,然后就送她回家。
那天之后,刘志宣天天都到俱乐部看她,并且告诉她,他第一次到俱乐部就注意到她了,而且还认为她很特别。
「特别?」她防备地问。
「是的,妳知道妳在俱乐部里陪男人笑的时候有多么凄楚吗?我从没看过像妳这样笑得如此伤心的女人。」刘志宣盯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