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她瞪大双眼,只见一个一丝不挂的全裸女子,躺在一张藤制贵妃椅上,而那男子则仅仅披着一件白色丝绸长袍,那女子紧密地贴着他,头部后仰,嘴里不时发出惊人的惨叫声。
「啊……啊……啊……」
不,不该说是惨叫声,从那女子淫荡满足的神态看来,那根本是享受的吶喊。
向宛青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就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女,但亲眼目睹这种场面还是备感震惊,毕竟,她和相交两年,即将订婚的男友进展程度也仅止于拥抱亲吻而已,男女之间的事她从没去想过,男友也从不会逼她,因此,眼前这对男女如此露骨放浪的媾合行为简直让她吓傻了眼!
「哦!哦……」那女子继续夸张地浪吟着。
那男子则像个征服者般傲然地掌控着女子的身体,似乎也乐在其中……
向宛青足足呆立了好几秒,才惊觉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涨红了小脸,尴尬又慌张地转身想快点离开,不料才后退一步,就撞倒了一株摆在木架上的剑兰,整个花瓶掉落地上,匡啷一声,花瓶应声碎裂。
糟了!她惊恐地睁大双眼,仓皇回头,心虚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一声响惊动了那男子,他动作一滞,缓缓转过脸。
「对……对不起--」向宛青急忙道歉,并想试图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是,当她对上男子的脸时,突然脸色大变,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脸……
这个男人的脸……
不是人!
不是人的脸!
而是……一张……
一张白色的……狐狸的脸!
惊吓中,以为自己眼花,她揉揉眼,再看个仔细,可是眼前这个男子的脸依然是白得惊人的狐狸!
细长带点邪气的眼睛,突尖的鼻嘴,灰白的鼻翼两侧数根细长的毛,宽大裂至两颊的大口,露出几根锐利的尖齿,鼻间吐纳着野兽特有的危险气息。
向宛青僵立在当场,不禁怀疑自己在作梦,但这个念头才刚闪过,那男子陡地放开全裸女子,朝她低喝一声--
「喂!妳……」
见他忽然张大利口逼近,她忍不住迭步后退,吓得抽气低喊:「妖……妖怪!」
「妳说什么?」那妖怪厉声怒吼。
她哪里还敢多待,转身拔腿就跑,直往温室大门冲去。
进来时的绿叶不再美丽,反而变成阻碍,老是挡住她的去路,她拚命地拨开那浓密的枝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明明记得出口不远,不知为什么就是绕不出去。
忙乱中,她甚至还被一株植物的刺割伤了手指,但她顾不得疼痛,仍急急往前方直奔。
就在她好不容易发现大门时,一个人影倏地出现在门前,她来不及收势,整个人撞了上去。
「哎呀!」她惊呼一声,只感到撞进一堵肉墙,接着,一股说不出的野花香气将她整个人笼罩,她心一震,没来由地背脊一阵轻颤。
「小姐,妳怎么了?」有人扶住她的双肩,以低沉温柔得有如涓涓流水的声音轻问。
她抬起头,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俊美清逸的年轻男子,一时回不过神来。
「妳还好吧?」男子关心地望着她。
「我……」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所看到的可怕景象。
「妳的脸好苍白,温室里有什么东西吓着妳了吗?」男子说着放开她,瞄了温室里一眼。
「我……我看见……一个妖怪!」她余悸犹存地道。
「妖怪?」男子愣了愣。
「对,一个……一个有狐狸脸……的男人……」她喘着气急道。
「狐狸脸?」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诡奇凌厉的光芒。
「对……人的身躯,却有个狐狸头,他就在里面……」她不安地指着温室,身体仍不由自主地颤抖。
倏地,那男子笑了,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小姐,妳是不是恐怖电影看太多了?我的温室里向来只养植物,不养动物的,再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妖怪,妳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一点。」男子语气中全是调侃。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他,听出他的取笑,懊恼地还想争辩,却猛地抓到他话里的重点。
他说……他的温室?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她要找的花艺大师罗隐?
「你就是罗隐……罗先生吗?」她愕然地问道。
「是的,我是罗隐,这间春流花屋的主人,妳呢?妳是谁?为什么会跑进我的温室里?」罗隐扬了扬眉,嘲讽地质问着。
「我……」她愣了愣,忽然惊觉自己太过冒昧了,未经允许就闯入花屋,又在人家温室里撞见不该看的事,甚至指控人家温室里有妖怪……
真丢脸!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常她从来不会如此莽撞失礼的啊!
「妳看起来可不像是要来学花艺,请问妳来花屋有何贵干?」罗隐眼中精铄一闪,语气中仍有着淡淡的揶揄。
「很抱歉私自进入你的温室,我叫向宛青,是替我婆婆天志企业刘夫人来拿她订的花……」她僵硬地挤出一抹微笑,局促地解释。
「哦,是天志企业的刘夫人!原来妳就是刘夫人常常提起的未来媳妇啊……」罗隐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呃?」她一怔,脸色微讪。男友的母亲对她的家世其实并不满意,所以,她大概也猜得出未来婆婆提到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跟我来吧!刘夫人要的花不在温室里,我已经准备好在花屋里了。」罗隐说着向她招招手,走向花屋。
她杵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想,原来罗隐是个人间少有的美男子啊!
高大、修长、优雅,长得白净英俊,飘逸潇洒,加上那一身白衣打扮,整个人散发出一份脱俗的灵气,彷佛是个不沾红尘的修行者,避居在这一方梦幻般的桃花源……
她终于能体会未来婆婆和小姑为什么会沉迷于插花了,看来,真正吸引她们的并非罗隐的花艺,而是他本人。
「向小姐。」罗隐不见她跟来,回头喊她。
她一怔,把目光调高,定在他的脸上。
细眉长眼,原该显得女气的,可是在罗隐脸上却不觉得粉味,搭上那直挺的鼻梁,薄而润泽的双唇,反而有种清冽纯净的气韵,如透彻的黑曜石,内敛却又难掩锋芒。
深黑得像夜色的长发被整齐地梳向后颈,扎成一束马尾,更衬出他脸部迷人的轮廓,斯文而独特,笃定而深沉。
坦白说,她一直认为男人蓄长发会显得怪异又做作,但在他身上,长发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完美地点缀出他那身不凡的器宇,以及那份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向小姐,妳又怎么了?」罗隐轻笑。
「啊?哦,没什么……」她微窘地收回目光,很快地跟上。
真是的,她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就老是在发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
低头跟在罗隐身后,踩着石径踱向花屋正门,她正对自己今天的反常懊恼不已,忽然,一道投射在地上的狐狸影子让她吓得停下脚步,脱口惊呼。
「啊!」
「怎么了?」罗隐转身纳闷地看她。
「我……你……」她抬头看他,眼中全是惊慌,因为,那道狐影竟是--
罗隐的影子!
「嗯?」罗隐扬了扬眉。
「我看到……」她再度低下头,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令她惊恐的影子不过是树影交错出来的图形罢了。
「妳看到什么?」罗隐的视线随着她看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