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退开了,心却依然兜转在她身上久久不去。
他不会让这娘们嚣张太久的,他已经受够了她的窝囊气,受够了。
等到他们拿下秦氏产业的那一刻,也就是他把她一脚踢开的时候……
“爹。”
“有事?”秦垣头也不抬的继续研究手中的帐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爹在忙?”秦日笙挥挥扇子,翩然的走到秦垣身边,微微俯低身子看著他手上的帐本。
“你没眼睛看吗?有事快说,没事就给我滚出去,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工作。”他难得定下心来要看帐本,可不要又让这个不肖子给打乱了心思。
秦日笙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反正他爹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已经习以为常,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了。
“广州那边的米行趁时局混乱囤积米粮,民众一米难求,秦氏米行乘机大捞一笔,这笔帐当时真是红了所有米行商人的眼,不过此举却破坏了米行共同的默契,秦氏差点没被那些明枪暗箭给赶出广州。”
状似闲聊,秦日笙却不经意的点出秦垣手中帐本上,那笔看了半天却百思不得其解的帐款。
广州米行这几个月的帐是亏损的,前几个月没有卖出一粒米,反而要负担人事开销成本,没想到这个月的米存量突然大幅减少,减少的米几乎可以提供广州城内居民一个月所需食用的数量,然而帐本上却依旧是赤字。
秦日笙的一席话解释了这个月米存量突然大幅减少的原因,及前几个月一粒米也没卖出的原因,但无法解释为什么不肖得利赚来的钱却没进到帐本里。
“那笔巨款没进入秦氏米行的口袋,是因为秦氏米行的米被一些不肖人士放火,一把烧了。”没有人可以坐视别人破坏行规默契,打破既定的规则,秦氏米行突然大规模释出米粮,不但为自己赚入巨额利润,还剥夺了其他米行本来可以赚到的利润。
秦日笙的话又替秦垣解了另一个迷惑。
“就算是这样,之前赚的钱也该入帐,损失的帐款再另列损失的原因。”在帐本上,他只看得出秦氏米行损失一大笔钱及米,却看不出有任何进帐,更别提有任何巨额利润了。
闻言,秦日笙温雅的笑著,“这样的帐目,秦氏米行和绸缎庄的每个月帐本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秦垣终于抬起头来看著他,“说清楚。”
“爹,你跟在祖父身边做生意也有二十来年,每一笔帐清楚与否你该比我更了解。”
秦垣看书的速度非常人能及,连看帐本也是,只是当年因为其父过世,加上大儿子自幼病弱,他才会怀忧丧志,索性放任秦氏商行交给外人这么多年而无一丝怀疑。
他不管,却不代表他无能去管,这一点秦日笙这个当儿子的可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也是他一向不想过问或插手这件事的原因之一,怎知他爹的心思只放在他亲爱的大儿子身上,除了秦月轩,就真的什么也不想管了。
他这个儿子当得够窝囊,自己的娘是二娘,从小也不得人疼,他不是没有埋怨过爹对他这个儿子的不公平对待,就算到现在他也不可能完全释怀,但,爹还是爹,何况娘亲死前一再交代,要他好好替她照顾爹。
如果不是娘亲死前的千叮万嘱,他恐怕是等著看这老头的家产全被败光,自己在旁拍手大笑呢!
反正他根本不希罕秦氏的一草一木甚至一粒米,看到秦垣被剥得一滴不剩才是他的乐趣。
偏偏嘴贱,就是忍不下一口气……还是其实是不忍?
见鬼了,他从不知道自己对这老头也有这种可笑的同情心!
他恨他啊,好恨好恨,恨得巴不得希望他的爹是别人,不是秦垣。
秦垣瞪视著秦日笙,总觉得他温雅的笑容下是在嘲弄著他的不智与愚蠢,才会放任外人糟蹋了秦氏商行这些年。
他气,气这个不肖子什么时候开了窍,自己竟蒙了眼似的完全没看出来。他竟对秦氏商行的事知晓得这么钜细靡遗,连他皱一下眉头他都知道他在烦恼什么,想著想著心中不免有一股怨气。
“你是故意的。”
秦日笙无辜的眨眨眼,“爹,我又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啦?”
“你是故意的。”秦垣气得咬牙,想亲手把他给掐死。
“故意什么?”
“故意坐在一边看你老爹笑话。”敢情他这些年的玩世不恭都是装出来的?装哑巴聋子当白痴?目的呢?“你也觉得这是笑话了?”秦日笙皮皮一笑。
秦垣铁青著脸,“什么意思?”
“意思已经很明白。”
“秦日笙!”秦垣怒喝,啪一声大手拍上桌子,气得站起身。
“别气、别气,我还有事要说呢。”秦日笙忙不迭地拿起扇子替他揭煽风,“你的心脏要够强壮才行。”
“不要油嘴滑舌!我什么时候这样教过你来著?”
“爹的确没有这样教过我。”
“哼。”秦垣冷哼一声,心里却是很满意秦日笙自己知道错了。
“从小到大爹什么时候教过我这个不肖子来著?正眼看我的时间都有限呢。”秦日笙冷冷一讽。
“你……”这个不出斗子!非得把他这身老骨头气上西天才甘愿吗?
秦日笙见他气得发抖,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抚道:“说了你要把心脏练得强壮些才行嘛。”
“快说!”
“府里的一个丫环死了。”
“什么?”秦垣愣住了。
“两个人想要毁尸灭迹,有人看见了。”
秦垣等著他说下去,却只等到秦日笙那故意吊人胃口的笑容。
“你可不可以一次把话说完?”这小子简直在测试他的耐性,该死的!
“那个人看见这两个人拖著尸体,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却被当成偷儿追,差点让人抓起来活活打死,幸好恰巧有一个替死鬼出现,那个替死鬼就是可怜的小荷。”
秦垣十分聪明,一点就通,看了秦日笙一眼,“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前晚的那顿鞭子是白挨了?”
“爹英明。”
“那个人是谁?”
“湘儿。”
“谁?”秦垣瞪著他。
“唉,好吧,是大嫂。”食古不化的老家伙!
“去把她找来见我。”
“还是免了吧!”他可不想看到她一个不小心被杜双双那只老狐狸给陷害了,吃不完兜著走。
秦垣挑高了眉,“我要见她还要你的批准不成?”
他可是她公公。
“我这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是很认真,不想秦府里又多了一具尸体而已……”
大厅里的气氛诡谲得有如三堂会审,高涓被人请进了大厅,他一脚才刚踩进来就觉得全身不对劲。
“姨爹、姨娘、表弟、表弟妹、表妹,你们大伙都在啊。”他微笑著想坐下来,却突闻一声怒斥。
“给我跪下!”开口的人是杜双双。
高涓愣了愣,不解的唤了声,“姨娘?”
跟著这一声叫唤,他才看清楚杜双双那泛著轻微瘀伤的半边脸,显然是让人打过的痕迹。
“我叫你跪下!”杜双双气得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向他。
“姨娘,外甥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不明白?这些年姨娘视你如己出,把秦氏的产业都交给你去打理,以为你会克尽职守把事情给处理好,没想到你却借著职务之便,借著我对你的信任,将秦氏商行的钱中饱私囊,你还敢说你不明白?”
“什么?你……”她竟然敢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