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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姑娘站在惟一可以落脚的空处说道。

  此处堆满了各色药罐,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被晒干了挂在墙壁上,各种奇妙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人有一种被香味迷醉的感觉。

  「他交代我医者以仁为本,方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另一个人在杂物间跳来跳去。

  她也想啊!但谁叫刚刚那个大个子叫她「通报」,她就这么不像个医仙吗?居然敢小瞧她!叫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那妳刚才还拂袖就走?」小姑娘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大个子想必现在在山顶急得团团转吧。

  「我是为了早一点起程。」黑衣人转过身来,手中已经拿了一个小包裹,身上背了个碧竹箱,竟是一副要出门远行的打扮,「朱儿啊,我老爹老说医者要急人所急,救人所救,所以我要代父出诊!」

  那个唤作朱儿的丫头,双眉紧锁地看着自家小姐满面发光、兴致高涨的样子,直觉这事情不简单。

  一向好吃比懒做更严重的小姐,会主动要求下山诊治一个素昧平生的病人?!这一点也不和小姐平日的脾性。

  「就这样吧,朱儿,妳在这等我爹爹,那株他养了三十年的夕颜花还要三年才会开花,我可不要在这山上待上三年。」黑衣人解下脸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张娇艳无比的脸庞,大概是久久蒙面的关系,她脸色比平常人苍白许多,也因为这样,她的娇艳之中又透出几分与众不同的白皙透亮出来。

  而那株夕颜花传说三十年才开一次,所以又称半生花,喻意一个人要用半生的时间来等待这株花,一株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花。

  也不知是真是假,希望不要让她老爹,那正牌的祁连医仙等了三十年的希望落空。

  不过……她早就想下山了,这次有个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她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随即,她伸出手往石壁上一按,原本挡在她面前的石壁居然轰隆隆地移开,露出一个被雪堆遮掩住的洞口。

  原来这山腹之中还别有洞天,刚好就成了她们的居住之地。

  她站在洞口,回望着朱儿,轻启朱唇说了句,「保重。」

  不等那丫头回答,她便从那洞口向下一跃,而那洞口居然是开在危崖之上,向下一跃便是万丈深渊。

  可是在她跃出之后,并未直直向下落去,而是飘荡在山崖之上,仔细一看,原来她的手中还抓着一根长长的树藤。

  只见她脚尖往山壁上一点,整个人飘然似仙地随着树藤晃荡,向下降去,那姿态如飞花拂叶,不染一丝凡尘之感。

  重复几次,她似是不花吹灰之力就到了谷底。

  她看着谷底那条通往山下的道路,突然发出仰天长笑。

  她,祁连医仙云深的亲生女儿云深深,要向世人宣布。

  江湖,我来也!

  而这时,谢木栋正万分懊悔地继续在山中寻找着祁连医仙的影子,完全不知道事情正在朝着他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着……

  第一章

  永乐元年 初春

  泉州从五代开始,城外便绕植刺桐,故泉州又名刺桐城。此时正是剌桐盛开的季节,满城恍若红云覆顶,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一拂衣裳,总能拂下几片花瓣来。

  人在花城中款款而过,一夕之间,不知天上人间,何处不飞花。

  云深深虽然早从她爹爹的药典上读过这种植物,但亲眼所见还是头一回。

  她右脚轻点瓦面,整个人向上一探,便从树梢上轻折下一朵,随即又落回屋顶上。

  她来到泉州的时候正值深夜。

  她坐在一处民宅的屋顶上,极目远眺,天边彷佛有一汪银河洒落于世,波光潋滥,连绵不断。

  那就是大海吧。

  她拿着那枝花静静地看着,将这银河流波刻镂在脑海中。

  她到底就是心软嘛,见不得别人受苦,这泉州她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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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泉州谢家果然不是什么武林人士,而是商贾之家,名下的茶庄、瓷铺都是全国闻名,称得上是赫赫有名的大富之家。

  这些事,云深深只是在街上稍稍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而且她还知道,谢家最出名的是家中的三个小孩--敦厚老实的谢木栋,刁蛮泼辣的谢木宛以及风度翩翩的谢清华。

  「只是可惜啊……谢清华自从上次乡试高中举人过后,就一病不起了。」客栈的老板摇头叹息道。

  他手上的活可没停下,一边八卦的同时,一边还在柜台后将算盘打得答答响。

  「可不是?他那一笔锦绣文采,就连知府大人也是赞叹不已啊!乡试过后那个庆功宴,据说去过的人回来,都恨不得要将闺女嫁给他。」老板娘一脸兴奋地说着,只恨自己不能立刻转生成为未出阁的闺女。

  「老板娘,妳就别想了,妳有闺女吗?有的话那还有一点希望。」

  「哎,我就一个小子。」老板娘哀叹,众人皆是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又有好事者提出,「那个时候大家都叫他什么来着?」

  「清华公子。」旁边有人回答。

  「对,清华公子,风采无双。哎,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不行了呢?」路人甲不禁感叹。

  「听说啊,这里面有蹊跷,那谢清华不是谢家老爷亲生,只是他的侄子,这谢家的财产有一半是他的呢!」路人乙神神秘秘地说。

  「难道说……」

  流言说到这里便停止了,只见说话的人是一脸大伙心照不宣,偏又鬼鬼祟祟欲语又止的样子。

  云深深轻咳几声,此刻的她脸上正戴了个黄皮腊脸的面具,扮成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她佝偻着身体,任谁也没看出一点破绽来。

  她不动声色地将茶钱放到柜台上,哑着嗓子说道:「老板,会帐。」

  「这位客倌,您好走啊。」

  她走出门外,门口的青石街上落花一地。

  难得的青年才俊,偏偏身染重疾,身边又有一群虎视耽耽的亲戚,真是好一出通俗小说的桥段。

  只是可怜那谢家,怎么也不会想到背地里人家是这样议论吧?枉费他们家大少爷千辛万苦爬上祁连山寻求神医。

  云深深摇摇头,在街上不疾不徐地溜达着,心里已开始勾勒那谢清华的模样。

  清华公子,应该是怎么个模样呢?当真是一身清华,风采无双?

  她越来越想见到这个人了,

  她在街上转了几圈,吃了几串糖葫芦,又吃了几碗馄饨汤,待那肚皮儿圆滚滚之后,她才去找谢府的所在位置。

  找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掌灯时分。

  整个谢府都陆续点上了灯,只有靠近花园一处的独立小院依然是一片漆黑。

  云深深轻轻松松地就跃过了谢家的围墙。

  暮色慢慢地漫上了整个花园,眼前所见皆隐隐约约的,像一幅幅的淡水墨画,她从枝叶的阴影中轻跃而过,片叶也不沾衣。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药味,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曼殊莎华的味道,彼岸花的味道。

  她如果不是在谢木栋的身上闻到了彼岸花那独特的香气,让她察觉此事可能不简单,她才不会大老远跑到这泉州来,顶多问个病、开个药方什么的。

  能让祁连医仙的传人云深深亲自出马的事,当然得要是大事才行--

  比如谢清华。

  比如彼岸花。

  曼殊莎华,又名彼岸花,地狱花。

  传说很久以前,是苗疆一位被人拋弃的女子心怀怨恨所种出来的毒花,其实这都是一种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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