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弗雷娜眸光沈了沈,转身先行。
皇泰清跟了上去。
松巴.梅赛迪斯好久以前就耳闻过皇泰清的大名,传说他是个具侠义之气的男人,到处援助身陷苦难的人们。松巴.梅赛迪斯早想见见这名爱扮演上帝的男人了。
「你想见我,不需要用这种手段。」皇泰清到达石洞时,才知道为什么政府军抓不到他们。这里是最天然、最隐密的碉堡。
松巴.梅赛迪斯坐在铺了毛毯的石地上,魔鬼战士小队队员成圆弧排开,分坐在他的左右两侧。梁荧惑被围在「人弧」中,彷佛很累了,脸朝下,趴伏在地上。
皇泰清走过去,蹲下来。「惑惑……」他摸她的背。
魔鬼战士小队立即举枪瞄准他,要他退后。
皇泰清眼神凛然,直视松巴.梅赛迪斯。
「我要他们给女士服了一点东西,她暂时不会醒。」
皇泰清眸子一闪,迸出愤怒火光。
「我如果不用这种手段,恐怕见不到你。」松巴.梅赛迪斯往下说:「你请坐,我们谈谈。」
一名战士起身,用长枪顶顶皇泰清的肩膀,让他在特定位子坐下。
「我们有什么好谈?」皇泰清冷着嗓音。
「我很感谢你为我那些受难受苦同胞所做的事,不过,我不希望你们继续在我国扮演上帝。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外国人来模糊我们的民族主义──」
「你们的国家就是被你说的这种民族主义给害惨的!」皇泰清遏不住怒火。这些人都一样,政府军、叛军根本没区别!「你们哪边想扮人民英雄?现在纷纷要我们走,怕锋头被抢,是吗?」
「我国的历史恩怨与仇恨,不是你们这些外国人能懂的!」松巴.梅赛迪斯激愤起来。
魔鬼战士小队戒备地举枪,数十根枪管全对向皇泰清。
「放下!」松巴.梅赛迪斯吼了一声。魔鬼战士小队听令行事。松巴.梅赛迪斯继续对皇泰清说:「我知道你有船,一艘豪华的大船艇,你看看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他指向坐在洞口处的妇女与小孩。「这些人的儿子、媳妇、父母亲……全被执政者的种族净化给屠杀了!他们现在身上绑着炸弹,随时要为亲人复仇!」
皇泰清转首。那些老弱妇孺配合松巴.梅赛迪斯的话语,拉开外袍,让皇泰清目睹他们穿在身上的炸弹衣──决心。
「我的同胞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当然感谢你为他们所建的收容村,但是你们只想在这个国家扮演上帝。你的女士受伤,你能送她到最好的医院,我的同胞只能在破烂的医护帐敷敷药,这还是你们给的恩惠与施舍!我的同胞过什么样的生活,你们这些扮演上帝的家伙永远不会懂!所以──」松巴.梅赛迪斯缓和激昂的口气,平声说:「请你们这些外国人在把我国搞得更乱前,收拾傲慢离开我国吧。」
皇泰清沈了沈,将视线自那些人肉炸弹移开。「然后呢──我们离开后,你们将继续为你所谓的民族主义,和政府军争斗?」
政府军枉顾人民生命、引爆雷区的举动,做坏了,正好让叛军更加鼓吹血缘一体感的「种族主义」,集结四散的民兵重新发动战争。
「当然。」松巴.梅赛迪斯表情坚定,一手放在胸口,立誓一般,眼眸遥望远方。「这是命运的关键。永远,永远,永远不放弃。」他引用历史人物名言。
皇泰清垂首,沈默许久。
「你可以走了──」松巴.梅赛迪斯招来欧弗雷娜。「坐着你的船,豪华的船,离开我国。」
皇泰清站起身,走向梁荧惑,抱起她,跟着领路者欧弗雷娜。走到洞口时,他停一下脚步,说:「我想我了解你的想法──」他做一个V字手势,只是,是指背向着松巴.梅赛迪斯。
第六章
昨晚,政府军一批一批进驻,完全接管收容村。皇泰清与柏多明我的团队陆续拔营,撤离这个国家。今晨,泊在军港的外籍船艇一艘一艘起锚。国际情势观察家已经提出警讯,多国政府正在进行撤侨。
皇泰清的船艇于正午时分,脱离这个国家的领海,进入公海。
午后的海象不算太稳定,天空布满降雨的紫蓝云朵,一根电叉穿刺而下,闷雷滚过,爆出水来。这雨来得又快又猛,桅顶瞭望员淋了一身湿,爬下梯子,进船舱躲雨。
皇泰清听完大副报告监测到的海象状况,确定航程不会受影响,随即离开海图室,下楼往舱房走。他的个人舱房在驾驶台与海图室的下一层,是这艘船艇里最大的一间舱房,分为起居室和卧房,有大而明净的透明窗,可以看到露台甲板和上层游步甲板。
海面上开始涌现大浪,偶尔打上甲板,他感到船身细微地摇荡着。他的船艇是挪威那家专门生产极地用大船艇的造船厂所制造,下水仪式在满是浮冰、流冰、烈风凛凛的海域举行,走过几趟险峻的海疆、地峡运河,倒不用担心这场暴雨挟带的风势。
皇泰清步伐平稳地走在廊道,两侧的各个舱房门全紧闭着。他这支团队正在休养生息。
「皇这艘船艇竟没有随船医师。」一道舱门突然打开。
皇泰清诧异看见柏多明我从白霭然的舱房走出来。「你怎么在这里?」柏多明我的队伍应该是搭组织专机离境的。
「你这个船长还真失职,偷渡客上船都不知道。」柏多明我耍无赖地笑了笑。「我在考虑长假之后,是否该递辞呈,加入你的团队。这艘船艇实在比无国界组织的专机舒适太多,而且,你需要一个随船医师──」
「我需要一个随船医师,也绝对不是你。」皇泰清无情地走开。
「嘿,皇──」柏多明我跟在皇泰清后面,说:「你不知道我有国际医疗证照吗?」
「医疗我也懂一点,用不着你这种被制度挂过保证的专精人士。」皇泰清挥手说着。
「被制度挂过保证的专精人士有什么不好,至少,现在可以帮你看看为什么惑惑还没醒。」昨晚,忙着拔营,他被政府军高级军官缠着盘问,抽不了身去关心梁荧惑。
「她没事,只是太累。」皇泰清淡淡回道。他没告诉任何人,昨天在雷区岩山石洞里发生的事。
「泰清,」白霭然走出舱房,嗓音轻柔地说:「回海岛的路程还很远,你就让他帮荧惑看看吧。」
皇泰清停住,回头看一下白霭然。她穿着睡袍,倚靠在墙边,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唇却很红,像是生了病。
「妳怎么下床了,我不是要妳好好休息吗……」柏多明我说着,走向白霭然,将她拦腰抱起,进入舱房。
皇泰清神情一恍,走到白霭然舱房门口,眼睛往里看戏。
柏多明我小心翼翼地将白霭然放上床,盖好被子,抚抚她的颊,吻吻她的唇,说:「想吐就吃点饼。」他在床畔放了一包东西。
「我不知道我船艇上真有病人。」皇泰清扯扯唇。
柏多明我朝门口走来,往外拉合舱房门。「她不是生病──」
「我当然知道是你让她生了病──」皇泰清挑眉,坏心地说道:「她的身材将渐渐走样,不久后,得承受男人无法想象的痛楚……原来你这家伙不单是偷渡客,还是个采花贼,攀折了我花园里最娇艳的一朵花,暗结珠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