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仪凤心湖激起阵阵动荡。“为何和我说这些?”
“他好不容易才忘记,也好不容易才开始振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自我毁灭,却不伸出援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导致他毁灭?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
“以我的眼,可以看见许多你无法得知的他的真情。身在局里的人,总没局外人看得透澈。”
他别具涵义的话语,如一把利刀划在心口上,疼得邵仪凤拧起了眉。爱情对她来说一向不是生活必需品,也已经很习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
可是自从拥有这段感情后,她学会了用心,在乎着这段得来不易的情感。在尉璟丰身上,她可以看见自己的缺憾被他温柔的体贴所圆满。
她在他身上贪的……原来是这么这么的多!
即便她想力图镇定,却是徒劳无功。她掌心颤抖得如此激烈而传至指尖。
“邵小姐?”见她心不在焉,樊京恩轻声唤起。
“我得走了,多少钱?我自己付。”松开手,她匆匆扔下这句话,拿起搁在桌面上的皮包。
“你不吃顿饭吗?我请客。”她神色复杂难辨,樊京恩却显得老神在在。
“我想不必了,谢谢。”她淡淡地笑,看来有几分牵强。
“是吗?真是太可惜了。”樊京恩轻叹口气,暗自觉得有点惋惜,他本想再多聊的。“是我擅自作主担误你私人时间,钱我付吧,就算是补偿。”他在她欲掏出钱时,一手按在她手背上。
邵仪凤抽回手,冷冷地回望他。“那就麻烦了。”
直到她准备踏出步伐离去时,樊京恩这才淡淡开口道出重点——
“如果可以,就请你离开他的身边吧!”
第八章
柳绪缇坐在车里,看着车外那个踩着高跟鞋,却摇摇晃晃的身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说不爱他呢,现在却买醉伤身?
推开车门,她赶忙下车搀扶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子。“还说你没醉!”
邵仪凤无奈的勾起笑。“就说我没事嘛,还不赶快回去陪你家老大。”
“你小心点。”柳绪缇轻喊后,脚底踉跄,差点教两个女人跌成一块。
“别管我,你快回去吧,免得老大找我要老婆……呃,他要是知道我拉他老婆去酗酒,铁定下回不让咱们见面。”
“你真的喝太多了。”打从她加入这票手帕交的那天起,还没见到邵仪凤哪次醉得比这回还要夸张。
虽然整晚她没说什么,可看她死命牛饮那些酒精饮料,柳绪缇也能略窥一二,毕竟仪凤饮酒一向只是小酌,从来没有故意疯狂的灌坏自己身子。
“我没有!我很清醒……呃……呵呵呵……”甩着皮包,她大声疾呼,就像是宣示般。“呵呵呵……”她的声音在笑,可是泪却在掉……
柳绪缇抿起唇,看得很感伤。
“绪缇,老大对你好吗?”
“好,他对我很好。”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柳绪缇鼻头也正发酸着。
“你幸福吗?”
“幸福,我很幸福。”
“是吗,那你的幸福里有没有包括痛苦的争吵?有没有失望的落寞?”
“仪凤……”
“有吗?有没有?你告诉我有没有?”
柳绪缇不晓得该做何回答,面对她的脆弱与眼泪,她发现自己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受。
“没有?真的没有?为什么在我感到爱他的幸福时,却发现我的爱情里有着这么多不稳定的因素?你知道吗?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柳绪缇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抹掉好友脸上不停掉下的泪。
“我知道杜枫不爱我,他不过是爱我的外表却不爱我的灵魂,其他人也一样,他们总爱站在我身边,享受旁人投来的羡慕眼光,却不从问我寂不寂寞……
没有关系,因为我也不爱他们,只是把身旁的空位让一点给他们,当做是挡箭牌。但是,我却怕自己头一次在意的人,会转眼消失在身边……
他陪我哭、陪我笑,陪我伤风感冒……陪我的时间这么久、这么长,可是我却觉得还不够……”
泪痕满布,弄花脸上的淡妆,柳绪缇只得再抬手轻轻为她抹去。“你知道吗?在女人的爱情里,幸福的背面其实有很多让自己伤心难过的痛苦,这不是因为爱情本身,而是因为我们太深爱对方。”
☆☆☆
啪——
铅笔自桌面跌落到地上,在冷冽光洁的磁砖石上滚动两、三圈,尔后静静停留下来。
书房里,冷白的桌灯隐隐跃动几下,犹如那枝顽皮跌落的铅笔般,在深夜里显得不够安分。桌上机械钟翻下一页数字,里头齿轮又转了一圈。
尉璟丰趴睡在书桌上,手边散落数十张完稿、或是未完成的草稿。直至钟上翻页的声响再度传入耳底,他才终于睁眼。
“唔……”坐起身来,尉璟丰扭扭脖子,懒洋洋的打起呵欠。
两点十五分!
回过神,尉璟丰站起身来,打算结束掉今天的工作。
推开房门,他耳尖的听见从客厅传来几声细微断续的抽噎声,带着困扰的心情走到厅里,冷不防被倒在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扑鼻而来的浓浓酒气,尉璟丰被薰得眉头直皱。“我的老天!”凭借厅内几盏昏黄的小灯,他蹑手蹑脚的踩着步伐上前察看,探出手来,将散落在她面颊的长发顺在耳后。
瞪着桌面上的备份钥匙,他很没好气。“又喝酒。”只有喝醉酒,她才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唔……”她浅浅呓语一声,秀眉紧蹙。
“仪凤?”轻拍她脸颊,尉璟丰试图唤醒她。“别在这儿睡,你病好了吗?”夜里温度微凉,深秋的气候总是低迷,他怕明早她人一醒,感冒又犯起来,还有可能加重。
“唔……好…….好……”
尉璟丰不禁啼笑皆非,她究竟是跟谁好什么?“为什么又去喝酒了?”他的手轻覆在她脸颊上,动作轻柔得像似捧着一尊白瓷娃娃般。
“你呀……你呀……”
啊?他听不清楚她说的话,蹲在她身旁将耳朵凑上前去,欲将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话语听个分明。“说什么?”
“都是你……因为你……我莫名其妙……”翻个身,她话说一半还变换姿态,倒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
尉璟丰望着那道背向自己的身影,突然觉得他不是脑子烧坏,要不就是神经不正常,做啥跟一个没有半点意识的人对话?
站起身来回房拿件薄毯,再回到厅里替她盖上。本想抱她进客房睡的,可见她睡得如此香甜,他怕惊动她只得作罢,席地而坐背倚在沙发上,悠悠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将双手枕在后脑当做枕头,和她距离在咫尺之间,身后人儿又翻个身,碰上他交叠在一块的手。“我的道歉过了今晚,还有没有效力?”
尉璟丰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枕着头看着闯进他家门、又很自动跑来占据他家沙发的睡美人,觉得人生真是诡异的可以。
注视着她甜蜜的睡颜,他伸手轻轻拉上不知何时被她踢掉的薄毯。
她蹭了一下,忍不住皱起鼻头,轻哼了一声又继续窝在梦乡里,直教尉璟丰失笑。
大手抚上她的娇容,掌心略略颤抖。他不怕吗?他怕!他怕樊京恩说的话成为事实,发生在彼此身上;他不要在孤单很久之后,将心底的喜怒哀乐,再次在这段爱情里全数埋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