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道黑影迅捷地自门外窜进,管祁修立即将管玄歌拉挡在自己身前。
浑身玄黑的狼无声无息地落在众人面前,碧绿的眼芒直直投向管玄歌苍白的脸蛋上,而后在众人戒慎惊惧的注视下,幻化成人形。
「放了她。」低沉的嗓音冷冷扬起。
「哈!你凭什么这么说?」管祁修挑眉回嘴。「再怎么说玄歌都是我阿爹的女儿、我的妹子,你凭什么跟我们要人?!」
「哼,狼王,我很戚激你医治玄歌的病,但我可没同意将女儿送给你!想要带走她,你也得问我这个作爹的同不同意。」管崇渊也开口道。
苍衣目光一沉,冷冷地道:「你不同意,我一样要带走她。」说话的同时,眼眸散发着妖异的寒芒,周身也闪动着清冷蓝光,似是准备奋力一搏。
见状,众人警戒不已,管祁修将玄歌箝得更紧了。
突然,一串轻笑扬起,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稍稍解除了眼下这一触即发的紧绷情势,每个人的目光一致投向发出笑声的来源处。
面对众人的注视,管晴欢一双眼只瞧着苍衣,笑道:「狼王想要玄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人族嫁女向来要讨个聘礼,好歹我阿爹也养了玄歌十七年,你总得有个表示吧!如果你硬要强抢的话,万一伤了我阿爹和大哥,玄歌可是会伤心难过的,你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吧?」
苍衣微微蹙眉。无可否认地,她最后几句话正巧说中了他内心的顾忌,不禁抬眼望向管玄歌;而她,也正瞧着他,眉头紧蹙地。
从她盈满担忧与焦急的眼眸中,他看得出她很担心他的安危,又不愿见他伤了她的父兄,为此百般发愁。
思索了片刻,他收敛周身青芒,神情转趋和缓地道:「管爷想要什么聘礼,尽管直说无妨。」
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管崇渊愣愕了瞬,随即赶紧把握机会道:「只要你说出开启宝藏的咒诀,我就答应让你带走玄歌。」
苍衣勾唇一笑,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提出这项交易。「好,一言为定。其实宝藏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我只要玄歌。」
「那就赶紧说出咒诀吧!」管祁修没啥耐性地催着。
「慢着!」始终静默旁观的鄢闾突然开口喊了声。「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狼王明日一早随我们走一趟,并为我们开启宝藏,如何?」
「嗯……」管崇渊细细思量了下。「太子思虑周全,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就不知狼王是否同意?」
苍衣淡淡挑眉。「无妨,就依你们所言。」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进来吧。」
管晴欢一手掌着灯,领着管玄歌走进自己的房间。今晚她奉命看守,两姊妹得同睡一房。
进了房,管玄歌才忽然想起,从方才到现在都没看到稷匡的人影。
「姊姊,姊夫呢?」
原本背对着她的管晴欢一听到她的问话,整个人顿时一僵,片刻后,才低哑地回道:「稷郎他……他死了……」
闻言,管玄歌心神震愕地瞪大了眼,无法置信地低语:「怎、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管晴欢倏然转过身来,瞇眼恨恨地道:「他为妳挡了那一箭,阿爹和大哥又只想着寻宝,怎么也不肯让国师先替他医治,稷郎就这样伤重而死了!」
听她这么一说,管玄歌想起来了。苍衣遇袭那一天,她挺身为他挡箭,可她却安然无恙,当时……她彷佛听见了姊姊的哀嚎声,原来……原来竟是姊夫替他挡下了那一箭!
心口倏然抽紧了下,她脸色发白地喃语:「姊夫他……是因为我而死的……」
「没错,是妳害死了稷郎!」管晴欢充满怨恨的眼牢牢盯住她,一步步向他逼近。「要不是为了妳,稷郎不会死,我的孩子也不会一出生就没有了爹!妳知道我有多么恨妳吗?!」终于,累积多时的怒气与怨恨整个掀爆开来。
「姊姊,对不住、对不住……」管玄歌眼里已蓄满了泪水,面对她的指控,她满心愧疚无可辩驳,只能一再地重复「对不住」三个字。
「妳是对不住我!」管晴欢像看着仇人似地看着她。「妳知道吗?从小,我就得照顾妳,为了妳还动辄被阿爹打骂。在他眼里,好像只有妳才是他女儿,而我却像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丫鬟!但这都不打紧,因为我有稷郎,他是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疼惜我的人。嫁给他以后,我觉得好快乐好幸福,虽然有时仍会为了他对妳太过关怀而不悦,但我还是很爱他的!」
管玄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断地垂泪。
「好不容易,妳不再是我和他的责任了,」管晴欢接着又道。「可是没想到……他竟为了救妳而死!我好恨呀,妳根本就是个煞星,要不是妳,稷郎不会死,我恨不得妳从来不曾存在过!」
「姊姊,我……」被逼得跌坐在炕床边,她哽咽不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当我知道了一个秘密之后,我又觉得妳很可怜。」话锋一转,管晴欢突然露出一抹诡谲阴冷的笑。「一直以来,我以为阿爹偏疼妳,如今才知道妳也不过是他手上的一个筹码。他疼妳,宠妳,只因为稷爷爷说妳是他的福星。老实告诉妳,妳一出生娘便因失血过多而亡,随后族城被毁,阿爹以为妳是灾星,想把妳丢了,要不是稷爷爷于心不忍,谎称妳是福星,现在妳哪有可能还活着!」
听了她的话,管玄歌心口猛然抽痛了下,脸色苍白似雪。
管晴欢满意地看着她愕然的神色,继续说道:「稷爷爷死了以后,这个秘密只有稷郎知道,连阿爹也被蒙在鼓里呢!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是灾星也好、福星也罢,妳在阿爹心目中的地位说穿了就只是可供利用的筹码。妳瞧,方才他不是轻易地就将妳卖给了狼王。」恶意的言语继续向管玄歌袭击而去。「对阿爹而言,妳远远比不上宝藏来得重要,他很乐意拿妳去换宝藏呢!」
「别再说了!」终于,她忍不住低喊了声,抗拒地举起双手摀住耳朵。
「很伤人的事实,对吧?」见她这模样,管晴欢快意地勾唇一笑。突地,冷笑的容颜倏然一沉,眸底重又迸出骇人的恨意。「不过比起我,妳这一点痛算什么!稷郎他到临终前都还惦着妳、为妳担忧……他以为告诉我那个秘密便能减轻我对妳的恨意;哼!他这么做只有使我更加恨妳!」
说着,她倏地一把拉起管玄歌的手,自她的手指上粗鲁地拔下稷匡送予的传家玉戒,再恨恨道:「妳没资格拥有这只玉戒,它和稷郎都是属于我的!」
紧跟着,一把将她推开床边。「别碰这张床!妳自己找地方睡吧,我没有必要再侍候妳。」说罢,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上床睡下。
脚步踉跄了下,管玄歌却似无所觉,像失了心魂似地靠着墙边坐在地上。
她届起膝,两手合抱着自己,泪已不再流,可心痛的感觉却愈来愈剧烈。
一直以来,她始终不愿承认姊姊讨厌她,可如今亲耳听她说出口……她对她的恨意是如此强烈,让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管晴欢方才说的话语,她继而想起自己父亲和大哥,今晚的他们让她觉得好陌生……不由得想起苍衣曾说过的话,他早就看清楚了一切,而她却一直逃避、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