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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妈妈,说帮派人物就太武断了,咱们现在是民主社会,民主社会里虽然有法律文献规范,但释宪的角度和弹性大,随人高兴说的。既然商人可以用非常手段来营取暴利,帮派人物模仿正当商人手段来挣钱也是说得过去。

  更何况,他店里照顾的小姐都是条件最好,长相最美的,没大专文凭,不会说流利外语还进不去,而且只卖艺不卖身,可把古代皇帝后宫里的椒房嫔御、掖庭美人和民族处女都给比下去。”

  “这么高檔啊?”赵太太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正襟危坐地往雷干城那头偷瞄了一下,然后彷佛怕被他“记住”似他,急急将目光撤回。

  赵太太自己旧封建的观念看事情,三宫六院长天子爷才配有的,藏妾纳小则是当官的特权,至于像雷干城这样的草莽人物竟也能把妓院的水准弄得那么高,如果不是信蝉这丫头在夸大其辞的话,那么这世界的确在变了,而且不只是变而已,根本是反了!

  “当然高檔,”佟信蝉把雷干城当传奇人物似地渲染着,“要不然他的主顾客也不会都是中外高官、富贾、绅士名流,所以啊,你该了解我大哥不急着找老婆的原因了,因为有老友定时提供‘解语花’作陪解闷嘛。”

  “真的吗?”赵太太下意识地瞄了包包里的照片,黄斑满布的手紧揪着包包挡在胸前,“这……这种损友怎么交得?”

  佟信蝉将一条冬瓜糖丢进嘴里,蹙眉舔着沾了糖粉和斑斑蓝墨水的拇指,慢条斯理地解释,“怎么交得不是问题,问题在交上后难甩啊,因为‘生死之交’,所以想一刀两断,就得提防被暗算。赵妈妈,我这些话仅止于你我之间,你可千万不能向任何人嚼舌根去啊,传进爸妈耳里知道后他们非介入不可,到时我们家有个万一,你住在隔壁也难保不被拖下水。”

  “不、不,我绝不会说的,而且我向来不喜欢嚼舌根的。”赵太太抖着手将茶灌进干燥的喉里,掏了手中拭去额上的汗,久久不能吭出一句话,猛然地,丰臀像被细针扎到似地弹起,“信蝉啊,你家今天客人多,再加上赵妈妈晚上还有个牌局,我就不久留了,你帮我跟你妈打个招呼吧。”

  佟信蝉手拄着下巴,瞇着眼,朝对方揣在胸口前的范伦铁诺皮包一比,“那大哥相亲的照片呢,要不要我先帮你保管,待会儿交给我妈?”

  赵太太的脸瞬间白得跟涂上石灰的妖精一样,“嗯……不,我手边就只这一套照片,弄丢了不好,我看……还是改些时日再谈吧。我赶时间,得走了。”

  佟信蝉故作不知情,拔腿就要起身相送,“我送赵妈妈出去吧。”

  “免了,咱们老邻居,我自己从后门出去就行了。”话音刚落,赵太太紧搂着皮包,身子往厨房一闪,像躲妖怪似地一下不见踪迹。

  佟信蝉在心里暗叫痛快,将另一条肥肥胖胖的冬瓜糖塞进鼓满笑意的嘴,大嚼起来。

  她喜上眉梢之余,不免得意志形,好笑都还来不及收,贼亮的目光便撞上稳坐在对角的雷干城,只见他眉微挑,一双像豹也像鹰的眼睛,将一身邋遢的她从头到尾扫瞄一圈,锐不可挡的目光直直盯在她的脸上,两道眉毛攒作一堆,像在探寻线索。

  她一秒也不留,抓起他送的礼盒挥了两下,临空送给他一个古怪又三八的花痴笑容,浸得他悄然将脑袋撇回去。他专注地盯在甫进门的客人身上,下巴突地抽动两下,似乎有点紧张。

  佟信蝉狐疑地顺着雷干城的视线盯上了佟青云带回家的女孩,认出她就是近两年内让雷干城三不五时跑理发院修剪理容的俏发姊后,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又不得不多打量一眼。那女孩有一张清秀脱俗的脸,星眸灵秀,柳眉细扬,搭着一头旁分的齐耳娃娃头,弧线完美的黑丝从左额斜垂到右侧鬓发处,以一支淡紫色的发夹固定住,乍见之下不太教人惊艳,但愈看愈耐人寻味,尤其她一入门后,浑浊的室内突然掺进一股纯洁的香味,溢着水果的酸涩,又有铃兰的幽静清嫩。

  她私底下研究过香水,当下闻出那是纪梵希“禁花”的味道,猛然想起曾听人说过的广告,标榜唯有纯洁处女才配喷“禁花”;咦,照这样二分归类法来推衍,那把处女膜捐献出去的女人,是不是只配喷“明星花露水”了?

  为了打进有严重“处女情结”的东方香料市场,广告人员见招拆招的方式可是一点都不怕死,若是在欧美依样画葫芦地卖,恐怕要被豪爽女人抵制到倒店。

  她冷眼旁观弟弟抓过角落的长凳,先让女孩入座,然后长腿一弯,矮下半边屁股,闲闲地撑起下巴,目不转睛的饱览赧然的娇客。

  学生个鬼!

  佟信蝉只消瞄上一眼,就知道弟弟和这个长相甜甜净净的女生关系不寻常。

  这让她想起一年前,在自家弟弟的房门缝里误打正着偷窥到的一景,当时除了弟弟“养眼刺目”的背影、一双白袜和细致的脚踝外,她所看到的巫山云雨全景其实非常有限,更遑论去提对方的长相,所以她也不能确定眼前的女孩,是否就是当初让她老弟练隔靴搔痒功的那一个,如果是的话,那表示她老弟快定下来了。

  如果不是的话呢?嘿!等下找个机会搅和,一定会更有趣。佟信蝉想捉弄佟青云的心,不禁又痒起来。得意不过三秒,回头一想到自己那本因细故被弟弟打劫去影印留证的日记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说起佟信蝉和佟青云这对冤家姊弟的紧绷关系,还得拜生父生母之赐。

  都怪做爹娘的没力行生育计划,不然他也不会在她十四个月时就多余地冒出来,冒出来也不打紧,还硬不认分地跟她抢母奶喝,抢不到奶就叽叽哇哇的哭,最后被懵懵懂懂的小信蝉塞进一条围兜兜,小嘴差点噎不过气来。

  就这么一次,小信蝉无忧也无愁的欢乐世界全走了样,三千宠爱被弟弟剥夺不打紧,还被送往外婆家寄养。一养就是十二年,只有在周末时才能回来度假,但只要她度一次假,佟青云便会有意外车一件发生,不是小腿这里被烫,就是膝盖和脑袋多一个窟窿,要不然,莫名其妙地被推下楼或栽进阴沟里。弄到最后,父母对她这个“黑手”很不谅解,连周末日都不让她回来了,暑假时才把弟弟送到外婆家养,然后将她换回来。

  这种荒谬的情况一直到佟青云十岁大懂得保护自己后,才告一个段落。

  而那时小信蝉的醋坛子也不再那么重,再加上她信誓旦旦地亲口对父母保证不会找弟弟的碴,赦免令才得以被解除,可惜姊弟俩的关系一直温馨不起来。

  其实她这么渴望搬回家来住,除了想念亲人外,大哥的好朋友雷干城也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她第一次与雷干城正式打照面时只有十岁,而十五岁的雷干城和大哥已是国中校园里的风骚人物。她因为出水痘,幸得跟弟弟交换生存空间两个礼拜,受到母亲与住在隔巷弄的雷妈妈之托,背驼着两个大便当袋,脚底踩着快熔成龟苓膏的柏油路,来到哥哥的学校。

  小小年纪的她以为哥哥既然是读私立明星学校,那么飘着蒲公英花絮的校园里应该是处处读书声才是,没想到刻着校训的川堂都还没能走完,就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喧嚷从远端传来,她人在内操场前止步后,才被喧天噪地的气氛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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