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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楞眄了一下若茴急欲得到认同的表情,撇嘴说道:“听起来有一点牵强。”

  “怎么会?很诗意的,不是吗?”若茴拉住他的手臂,不依的抢走他手上的信,半强迫地要他点头应是。“你不同意的话,我不还给你!”

  “别这样,让我安心看完这封信再说。”

  “我不要!”若茴说着往他胸前仆倒,凝望他雍容的轮廓,心有所动的倾下头,红唇自然地要朝他印下。

  出入风月场所多年的他,已习惯了女人这种突击的把戏,当下本能地闪了一下,她的吻直直落到他颊上的青胡髭上,他猛力地将她扳离自己,蹙眉严厉地回视若茴一眼,见她娇嫩香腮泛起霞红,为她从未有过的撒娇举动纳闷不已。“你今天怎么了?才怀孕三个月,就不知检点了,别再耍这种孩子气的把戏!把信还给我!”他厉声斥道。

  若茴怔了一下,过了一秒,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行为,慌忙中把信递了出去。他不发一言地接下恬,不理会走回房间一隅的她,继续阅信。

  就这样,不到十分钟的轻松时刻又消弭无踪,若茴的心底有股冷流窜起,渐缓包围着她。她早该知道,要以不变应万变的,再说,以她的年纪而言,也已大得不适合扮演小女生的模样,冀望博得别人的注意力及娇宠。

  若茴忍下了遭拒的尴尬,好整以暇地问着:“你会抽空到我的温室参观吧?”

  “我一有空就去。”

  “要快啊!你平日早出晚归,花季一过,就又得等到明年了。”

  “那也犯不着大惊小怪,只要温度、湿度、土壤合宜,你要它天天开苞都不是件难事。”

  “可是违反自然、四时之道啊!”

  金楞忽地将信一摔,冷言冷语地说:“你别老是抬出‘道’这个字好吗?那个字就跟孙悟空的金箍圈一样,教人头疼。”

  “我不知道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若茴静坐,慢吐心声,“你好象很反对我种花似的,请你花一点时间就这么难吗?”

  “胡扯!难道我累了一天回家来,就只能听你唠叨今日又种了什么阿花、阿草的吗?”

  他说话的当儿,已走向更衣室,再回来时,身上已罩了一件衬衫,牛仔裤换成西装裤。

  “而你再怎么忙,却有时间到蔷薇花房去!”

  “那是我多年来的习惯,我没必要为了讨好任何人就改变它。”他面带微笑,走到镜台前,抓起表带扣上。

  “我不是在要求你讨好我,只不过是请你到我的花房瞄上一眼,给我意见罢了。”

  “刚才说了,我一有空就会去,那还不够吗?”好不容易他终于肯正视她时,脸上却毫无表情地宣布:“我明早飞横滨,何时回来也说不准,我希望你能照我的话做,把孩子拿掉。我得赴一个朋友的约,趁着现在,先跟你说声再见。”

  若茴的心中惊讶万分,费尽心力才抑制住眼眶的泪。“太突然了,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将护照、记事本丢进公文包,再从衣橱里拎了件西装外套往床上一掷,回答她,“我刚决定的,那边有件紧急私事,非得出我亲自出面解决,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只要挂通电话给江汉,就一定联络得到我。”

  “什么样的紧急私事?为什么我都得透过第三者才联络得到你?”

  “你这疑问句是出自关心,还是心存责难?”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

  “既然如此的话,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他一脸和气,丝毫不露惭色。

  若茴奋身与他面面相觑,鼓足勇气说:“你是已婚的身分,也要做爸爸了,不比往昔单身时逍遥,你不能再像个小孩一样,予取予求,要怎样就怎样!我希望你能收敛行为,尊重我。”

  “哼!又要学你娘教训人?我开始相信遗传因子了!相信我,我再尊重你不过了,从未有哪一个女人能让我如此挖心掏肺地尊重过,你是绝无仅有的,”他嘴角斜扬,乐劲十足,“所以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尊重诚意,我就老实告诉你,我这趟回横滨,是兼程安慰我的日本情妇的。看!有哪一个做丈夫的人能像我这么坦白,不过,这还得归功于我有一位贤明讲理说道的老婆。”

  若茴神色一黯,在心中重吐口气,看着他满面嘲讽的笑,久久才迸道:“你真的是很过分!结婚才三个月,你就等不及要偷腥,做那种有伤风化的事。难道你忘记自己曾跟我说过的誓言,要疼我、呵护我?”

  “我没忘,但也没有对你发誓过不疼别人、不呵护别人啊!”金楞大玩文字游戏,规避重点,提起公文包及提袋旋身往门走去,冷酷道:“你要认清一个事实,男人对已摆平的关系是很容易生厌的,偶尔放家猫出去采采野花,才会知道怜惜家花的平淡。更何况我对一个身材臃肿的孕妇没兴趣,孩子和婚姻,二选一,你自己挑。”

  此话一出,若茴恍然大悟,原来兜了半天,这才是重点。“我不懂,我做错了什么?”

  她一脸诧然,过了一秒才捉到一点窍门,歇斯底里的嘶喊:“难道你刚才说关心我的话、扯一些基因问题,只是要骗我堕胎?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肚子里的宝宝是你的骨肉啊!”

  “你不是笃信爱情力量吗?现在应证你所谓的爱,也是有条件的。”

  “你这是勒索的行为!”

  “是又如何!如果你不健忘的话,我说过这是桩各取所需的婚姻,当初我娶你是因为你不能生,如今出了这种差错,不能怪我翻脸。我不要孩子,也不在乎你的死活,够清楚了吗?如果你坚持要孩子的话,也可以,你就坐等律师寄给你的离婚证书!”

  面对这样一个善于为己脱罪、找借口出外走私的男人,若茴是空心一片。“那又何必娶我”的字眼已悄悄地在她内心深处扩散、堆积。她不禁揣忖,自己是否又踏错了一步,再次错看了他?

  七年前,不修边幅的金楞行为虽放浪,尚且保有一颗炽热的赤诚之心;如今涉世已久,在复杂的日本跨国商界翻滚多年的广崎,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就是白居易笔下既典型又唯利是图的商人;重己利轻别离,而且更难接近。

  她恐惧,七年前的恶梦,又会在她不经意时重演。

  第十章

  若茴一手托颊,另一手持着汤匙,勉强将饭送进口。

  冷风飕飕,从窗隙间灌人,敲得百叶窗嘎嘎作响,科办公室门窗紧闭,窒闷的空气在二十坪大的空间里压挤,让她频频以手帕擦拭额间的汗珠。

  开学至今已近尾声,期末考刚过,她将已阅毕的学生研究报告包捆好、锁进橱柜后,打直腰杆站起身。

  她瞄了一眼手表,自己和金不换及母亲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她提袋一拎,加速脚步朝校门口走去,远远就看见金不换站在一辆车旁等着她。由于金不换下午没课,自告奋勇地一口允诺要开车载她们母女上医院。

  若茴一坐进车内,贝雨蓉就殷切地问:“今天口感如何?妈给你炖的补品还合味口吧?一个礼拜不见你,瞧你又瘦了一圈!亲家母不在,你还是搬回家住几天吧!”

  “妈!我很好,只是怀孕罢了,又不是生病,不需要搬回家!再说如果广崎打电话回家找不到我的话,会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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