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灯芯不在乎,她不在乎嫁入王府为妾,又怎么会在乎有没有仪式,有没有人祝福。
喜帕被人掀起,眼前是她的夫君,那个掌握着画灵犀生死的残忍男子,白灯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无悲无喜。
「妳今天很美。」小王爷伸手便要解她的衣扣。
白灯芯让过起身,神色恍惚地抓住前襟。「不行!您得让我见他一面……」
「难道妳信不过我?」小王爷危险地勾起唇角。
「他身体不好……」白灯芯微微退后。
小王爷一巴掌挥过去,瞇眼怒道:「妳以为妳是为了什么来这里?是因为画灵犀在我手上!我要他生便生,我要他死便死!妳最好服侍得我服服帖帖,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白灯芯安静地舔去唇边的血渍,闭上双眼。
案台上的红烛闪烁,今夜不知谁春宵。
沉重的气息让白灯芯的心底越来越冰凉……
突然一声闷响,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白灯芯骇然睁眼,忍不住结巴起来:「半……」
楼半琴到门边透过窗纸窥视屋外的情形,确定没有人注意到里面的状况,才走过来低声道:「文飒跟师兄去救灵犀了,妳快跟我走!」
「可是他……」白灯芯指着倒在地上的小王爷,犹豫不决。
「蓝沙要我杀了他,可我……」楼半琴闯荡江湖多年,这时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实在是下不了手,他脸色僵了一僵,伸手去拉白灯芯。
「不行!他若醒了肯定会坏事!」白灯芯眉目一凛,甩开他的手,「把剑给我,我来杀!」
楼半琴跺脚。「妳这丫头!」
白灯芯趁他不留意抽出他腰际的长剑,俐落地一剑刺下,血溅嫁衣,喜庆的颜色黯淡了几分。
那一剑令原本昏迷的小王爷骤然瞪大双眼,恶狠狠地望着白灯芯。
白灯芯避开他的眼,拔剑而出,小王爷立时毙命。
「灯芯……」楼半琴完全被她的狠辣吓到。
白灯芯将剑抛还给他,背对着尸首只轻轻道了一句:「走吧。」
虽然只是娶妾,但毕竟是王府亲事,所以王府的戒备并不森严,楼半琴与白灯芯轻易地潜出府,在钱塘北门外与天幕蓝沙会合。
雪下得很大,雪地里有一辆马车,天幕蓝沙就站在车前等人,脸色冻得煞白。
「灯芯,这几日难为妳了。」天幕蓝沙有愧于心。
白灯芯知道他们用心良苦。「一切都计画好了吗?」
天幕蓝沙点头,「我让文飒和画酬月去救画灵犀的同时,去把南王杀了。」他眉下的眼神冰冷。「扣留灵犀是他们私下勾当,并未上报朝廷,这样灵犀失踪也就不会引起太大的麻烦。」
白灯芯闻言瞪了楼半琴一眼,怪他几乎坏事。
「至于妳……我让路斩去义庄找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代替。不过妳跟灵犀最好还是离开钱塘。我已准备好马车送你们离开,也顺便在路上为灵犀治病。」他心中明白画灵犀要毫发无伤几乎是不可能的。
「嗯。」白灯芯点头。
天幕蓝沙显然嫌自己今日话说得太多,抿唇看向城门方向。
楼半琴看白灯芯一身染血的嫁衣,提醒着她。「妳去马车里换一件衣服。」
白灯芯依言钻进马车。
「这么慢是不是出事了?」楼半琴看着天幕蓝沙蹙紧的眉揣测。
天幕蓝沙瞥了他一眼,「若是出事恐怕早就天翻地覆了,还容得我们在这里闲聊?」
「那你在担心什么?」楼半琴撇嘴。
天幕蓝沙低头不语。
「是灵犀的身体吗?」白灯芯跳下马车,声音微颤着询问。
天幕蓝沙还未来得及表示什么,一道黑影窜了过来,分辨得出是一个男子,背上负有重物。
三人急忙上前接应。
「灵犀?灵犀?」白灯芯看着画酬月背上身着白衣瘦弱的画灵犀,伸手轻拍他的脸,眉心纠结,忧心忡忡地问:「他怎么还不醒呢?」
「我点了他的睡穴。」画酬月淡淡说了一句,将画灵犀抱到马车里让他躺好。「我要赶回画府应付一些事。半琴你跟蓝沙趁着天未亮把他们送走,好好照顾他们。」
画酬月交代完便匆匆离去。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走。」
风雪迎面飞来,天幕蓝沙低咳了两声,阻止楼半琴去驾马车。
「半琴,林子那边还有一辆马车,你驾着它朝北走,我们朝西。若是遇上追兵,你就一直往北走,若没遇上,到下一个城镇弃车回画府。」
楼半琴抱拳离开。
「灯芯,妳来驾车。」天幕蓝沙无视白灯芯的相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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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难行,钱塘往西入丘陵密集之地已近正午,雪却未停。
「灯芯,停车吧!」
马车在一间靠近山崖的木屋旁停下,天幕蓝沙下车巡视一番。
「这里很隐蔽,你们先在此暂住。」
画灵犀已然醒了,被白灯芯拦腰一抱眉头蹙紧。
「他身上有伤,小心点。」天幕蓝沙也跟着皱眉。
「伤?什么伤?」白灯芯放手让他躺着,一点也不避嫌地急急去解他衣服。
画灵犀惨白着脸扯住衣服死也不放。「没……没什么……」
「大概是爱慕妳的那位小王爷拳打脚踢的杰作,我已经处理过了。」天幕蓝沙不理会他们之间静默的抗争,径自推开木门进去。
「疼不疼?」白灯芯不再坚持要看,而是黯然地小心询问。
画灵犀咳嗽着摇头,神色疲惫至极。
「你忍一会儿,我抱你进去。」白灯芯将他抱起,心头顿时一震。这哪里还是一个人的重量!他以前即便是再瘦弱,抱起来也是暖暖软软的,现在居然能清楚地感觉到单薄衣物下那凸出的骨头……
「灵犀?」她害怕地唤道。
画灵犀偎紧她虚弱地说:「没事的……」他低声保证。
木屋不像是久未居住,被打扫得很干净,而且东西也齐全。
天幕蓝沙看来对此相当熟悉,早已经铺好了被褥。「让灵犀躺好,我重新给他把脉。」
白灯芯依言将他放在床上,站在一侧忐忑不安。
天幕蓝沙的手刚要搭上画灵犀的脉搏,画灵犀却缩了一下手,天幕蓝沙眼明手快地抓住,瞪了他一眼。
「我没事的……」画灵犀低着头像在说给自己听。
「什么没事!」天幕蓝沙牙一咬,神色骇然。「你就是嫌命太长,非要闹些事出来!」
画灵犀淡淡地拾眸。「我是多事了。」
「若是你肯听我的话对外事不闻不问,恐怕还能破我当年的预言!你偏是嫌命太长,哪里只是多事而已!」天幕蓝沙甩开他的手,起身走了几步,猛然回头道:「难不成你真把我当成了起死回生的神仙?」
白灯芯听他们的对话听得心惊肉跳,抓住天幕蓝沙的手急问:「你跟我说!他究竟怎样?」
「究竟怎样?问他自己不是更清楚?」天幕蓝沙甩袖不理她。
白灯芯一低眉,走到床边蹲下。「灵犀,你自己跟我说!」
画灵犀看看她的神色,知道瞒不住她,虚弱地微笑着。「大概活不了几日了,你们其实……不必救我。」
白灯芯知道大家没把她嫁人和杀了王爷的事告诉他,也不愿让他知晓,努力镇定地道:「我不信!」
「我没骗你。」
白灯芯心中十分绞痛,她哪里会不知他说的是实话。可怎么相信?叫她怎么相信?她愿意付出一切来换他的性命!
天幕蓝沙回头看她一眼,转身走出房,将房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