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窦惠没嫁作人妇以前,本是最疼她护她的,但现在她却一心向着丈夫,只要拓跋仡邪指东,她一定不敢比西,十足印证“女生外向”这句话;而她的父亲更是荒唐,一旦与友人碰头话旧,便句句不忘赞美拓跋仡邪的好处,他简直是把窦家的将来都寄托在那家伙身上,一点也没把自己的骨肉放在心里。
总之,不管怕也好,妒忌也好,窦宛这辈子是跟拓跋仡邪结冤定了。
而倒楣的是,她得在今夜以前打包行李上仡天府去吃宝惠替她熬的草药,七天后才能回来。七天!跟拓跋仡邪待在同个屋檐下七天,她铁定会被自己的虚荣心纠缠到死!
想到这里,窦宛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腹痛给打散了,她隐忍着不适,强力打直酸楚的腰背,往寝室疾飞而去,一路上还不停思索同一个问题。
“这回似乎早来了?而且好像一次比一次还要难捱!”
第二章
当天晚上,窦宛没能打包行李上仡天府,反而盛装出现在皇上的私人宫阙前,她先整饬了衣襟,前看后看地检查自己两回,确定一切妥当后,才紧着下颔深吸了口气,迟疑地对守门的内侍点下头。
两位内侍各自以眼角斜睨了紧张的窦宛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态度从容地打开两扇厚重的雕门,长长地报了一声。
“殿中将军到!”
两位内侍往旁一退后,窦宛一脚跨过门槛,扬首直视前端,迈着威挺的步伐前进,走不到两步,机伶的她已瞄到皇上两侧的高大人影,左侧尊座上坐的是一脸严肃的拓跋仡邪,右侧则是老神在在的万忸于劲。
窦宛心下虽不乐意,但还是勉力掩饰自己的心情,以同样的速度来到皇上的毡椅前。
她将身子一躬,“微臣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满面红光的拓跋浚微抬右臂,朝拓跋仡邪旁边的席位比了过去,“窦将军请坐。”
“谢皇上赐座,微臣遵旨。”窦宛倾着头,稍迟疑了一下后,才在三双锐目的凝视下,往后连退三步,侧身坐进了拓跋仡邪右侧的位子。
尽管拓跋仡邪和自己相隔了两臂远,虚心作祟的窦宛仍是能感应到他魁梧身子的威胁,于是当她一坐定,旋即打挺上半身,刻意拉平事先塞好厚布的双肩及腰腹,装出一派自然样,慢慢地拱起拳握的双手,对拓跋仡邪及万忸于劲作揖行礼。
对方也客套地双双回敬他。
之后,原本在窦宛还未踏入这宫里的热闹气氛就没再热络起来过。
骤然冷清的局面让拓跋浚感到奇怪,双眼也就不由自主地穿梭于三人间,观察着。
拓跋浚将视线放远,首先落在窦宛身上,发现他是三人中唯一眯眼绽笑的,但他唐突的笑容却掩藏不住僵硬的做作;再往左侧瞥到万忸于劲,见他一反往日的诙谐及和蔼,最合的双唇如蚌壳般一动也不动,恰恰与露齿的窦宛成对比;倒是寡言的拓跋仡邪最正常,他一行完客套的宫礼后,泰然自若地放松了身子,一身闲适朴素的长衣打扮,而反让坐在他身旁金光灿烂的小舅子看来滑稽得像盏金钱树。
拓跋浚皱起了眉头,不喜欢这样生硬的局面,这三人都是他喜爱的臣子,他们应该谈笑风生,而非一脸认生的模样才是。对了!三杯上好的醇酒应能化解这种尴尬的场面。
于是,他马上下旨,要人传上佳肴、瓜果与美酒,侍四张几上的三酒杯都被注满后,拓跋浚率先举杯。
“来来来,此刻不比早朝,诸位爱卿莫拘谨。朕难得盼到仡邪与劲回京一趟,若不藉此良机与诸位饮酒话旧、畅言一番的话,更待何时?来,朕先敬诸位三杯。”
说完,一饮而下。
三人也举杯跟进,等到酒杯里的酒一一被饮去后,才齐声说:“谢皇上恩赐。”
拓跋浚左看右顾,满意地朗笑,迭声说:“好!好!好!既有美酒,当需佳人美乐伴随才算痛快。”说罢,他龙手一抬,转眼间,动人的丝竹乐音便自后堂响起,八位天姿出众的佳人踩着轻巧的连步飘进了大堂,迳自献上一段曼妙华丽的舞蹈。
为了强化自己的性向,窦宛刻意装出目不交睫的模样,紧瞅着眼前美丽的天仙瞧,当一曲舞罢后,更是意犹未尽地拍打大腿连连称好。
窦宛格外开心的表现让拓跋浚释怀了不少,想窦宛毕竟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孩子,见了美女心花怒放后,便无法矜矜作态。倒是拓跋仡邪和万忸于劲过分端庄的表现让他不满意了,于是,他刻意下令要舞伶作陪斟酒,暗藉美人计来试探此两桩木头的能耐。
两巡酒过后,窦宛已两手搂着美人卿卿我我地逗着她们了,万忸于劲终究低不过娇嗔美人的央求,一脸光彩地凑上了嘴,缓缓饮下美人献上的琼浆,至于拓跋仡邪嘛,他依旧一脸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处,循规蹈矩地接过美人呈上的酒,不苟言笑地啜饮。
对于拓跋仡邪抗拒美人的沉着定力,拓跋浚是心知肚明的,不过一旦他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要再压下去是很难的,因此,他非得亲眼见到拓跋仡邪抱抱舞伶才甘心作罢。
于是拓跋浚对伴随在拓跋仡邪身旁两名漂亮的舞伶稍点了个头。
舞伶意会后,一改被动的姿态,像一条光滑的锦蛇般,转眼就溜进了拓跋仡邪宽阔的怀中,暖声细语地逗着他,要他就此饮下她斟的酒。
拓跋仡邪点下头,伸手要接过杯子,但鼓着云彩般粉颊的舞伶反将杯子挪走,噘起殷红的小嘴,扮出令人心疼的愁容,不依地抱怨。
“哎呀!将军是否嫌妾身笨拙献丑,连我捧的酒都不屑喝、连我的身子都不屑碰?”她这碎心的一嚷,引来大众的目光。
拓跋仡邪四下环顾,首先接触到窦宛不屑的目光,接着是万忸于劲关怀的表情,最后便是皇上那掺着好玩与作弄的殷勤注视。
他当下低头对舞伶绽了笑,爱怜地说:“蒙姑娘不嫌弃,拓跋仡邪怎敢说不?”
说罢,他轻扶了舞伶的腰际,略倾过头凑向她高捧的酒杯,一口啜尽杯底。之后又顿时回复到原来的面貌,本放在美女纤腰上的大手也挪了开来,任凭舞伶怎么在他身上钻、揉、挲、拧都没用。
见这无趣的一幕,拓跋浚有点泄气,但拓跋仡邪好歹是扮着笑脸饮了酒,也点到为止地抱了舞伶一把,因此这回他也就不了了之,随着爱将的作风去了。
可惜窦宛的气量不如皇上的大,她暗暗将这一幕记在心底,哪日若是拓跋仡邪惹她不高兴的话,她非得拿这档事到窦惠面前大作文章不可!
想到这里,窦宛微微冷笑一番,得意地将酒一口饮尽,才刚放下酒杯,就接触对面的万忸于劲正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从对方的表情看来,似乎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似的。
不过,机伶的窦宛飞快地冲对方一笑,然后低下头,爱怜地盯着怀中的姑娘瞧。
被神采奕奕的英俊将军迷住的姑娘当然也善解人意地回眸对窦宛一笑,她以为自己以美色迷住了窦宛,受到了垂青,不禁志得意满地朝其他舞伶炫耀,她无论如何都不知道,其实盘旋在窦宛脑里的事和她所想的给论根本大相迳庭。
这妞手爪是长了吸盘了吗?怎么这么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