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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仡邪闻言随之变脸,两步就直飞跃下高台,一把抱起窦惠,将她当布袋似地甩在左肩上,他弯起右胳臂后,一路推开挡道的人,凶神恶煞般地吼了句:“滚,滚!不滚,我就砍人!”

  人群被他的气焰震住了,脑袋不及反应便照他的意思挪了身。

  台上的叫卖郎是第一个自混乱中清醒的,他急得跳脚,喊了一句。“喂!别溜啊,我的佣金呢!”

  一头长发几乎垂地的窦惠闻声胡乱地将手中的金簪朝台上用力掷了过去,她甚至没能举头查看清楚对方接到与否,半截身子就挂在硬如石块的肩头上,在空中晃啊晃地,转个眼,就被荡出了人群。

  倒栽葱的窦惠,强忍胸口的闷涨,抖着一双不稳的手将黑帘般的长发拨开,看见她花容尽失的娘亲从人群中杀了出来,哭着追赶他们。

  但是这少年在行人来往的道上狂奔,却是箭步如飞,过人的技术好得没话说,即使换上爱踢球的爹爹来追,都不见得追得上,况乎她柔弱的母亲?

  于是,她只是将双手拱在唇间,大喊一句,“娘!你先回家!我……不会有…

  …事……”

  薛氏没听见,距离虽然愈拉愈大,仍是努力不懈地紧追在后,她的发髻已松落,金簪也脱飞,一直到拐了第十一个弯后,女儿与少年的踪迹突然不见了!

  她如疯妇般,见人就揪着对方的衣领,追问他们的下落,刚开始时,还有些人能指点出一个明确的方向,但到后来,就没人知道她在问什么了。

  薛氏茫然地跪坐在路旁,好久好久不能动,她心里想着,如果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干脆就杵在这儿任车撞死算了!

  这念头才刚闪过,一辆不快不慢的牛车就朝南驶了过来,一时想不开,她匍匐地爬到路中央,想做蹄下魂。

  好在车速不快,车夫及时勒住温驯的牛,懊恼地朝地上披头散发的妇人喊了句。

  “喂!想死得痛快,也别捡窦老爷的牛自杀啊!”

  薛氏一愣,抬头认出高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竟是车夫阿窦!

  对方显然也认出她,诧异地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呆瞪着窦夫人吃力撩起裙裾,微颠地爬起来,朝车头狂奔过来。

  她不顾一切越过瞠目结舌的阿窦,攀进垂着遮帘的车篷内,二话不话地扑进稳坐在里端的男人的怀中,泣不成声的道:

  “老爷……惠儿,惠儿给人家拐……跑了啦!”

  拓跋仡邪跑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甩开人群,现在他扛着窦惠在幽林密布的坡道上打转,脚步仍是轻盈,气也没喘上半口。

  他冷冷地问道:“你说的那个神医到底住在哪里?”

  “我跟你说过三遍了啊,等我见到你父亲时,你就知道了。”窦惠发出鼻音,“好哥哥,你快放我下来,这样像只蝙蝠挂着,我的鼻子好难过!”

  拓跋仡邪的耳朵就是听不得软话,他态度随之一硬,“拜托,你别叫我好哥哥行不行?我跟你说过,我一点都不好!”他猛地用力往上踏了一步。

  颠晃着的窦惠忙地紧揪住他背腰后的皮带,这让他猛地怪叫了一声:“喂!你干么揪我皮带,想勒我的肚子来报复我啊!”

  “不是……”疲倦的窦惠解释,“我只是头晕了!好……不,坏哥哥,请你放我下来走吧!我发誓不会逃的。”

  拓跋仡邪闻言猛地一嗤,不屑地说:“谁怕你逃啊!要不是怕弄脏你漂亮的衣服和丝鞋,我才懒得扛着你呢!再忍耐点,几步路就到了。”

  “可是我头好晕,好想吐啊!”

  “你……你实在很娇耶!扛着也会有问题!”拓跋仡邪不悦地评了一句。

  窦惠对着他的屁股,正经八百地回答他,“当然有啊!我又不是货物,哪能让你两头扛都行。”

  他沉默不语地走了十来步后,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出乎窦惠的意料之外,他缓缓地将她的身子垂放到泥泞的土坡上,直到她的足尖接触到地面时,才稍退了一小步。

  他别过眼,随她抬起小手胡乱整理头发和衣服,兀自说:“你很轻,扛着你像在扛棉衣一样,所以我不知道你会难过。”

  窦惠睁大眼观察他的表情,当然,他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她能听出他说那番话的意思是在跟她道歉,一向善解人意的她走到他面前,仰头对他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拓跋仡邪垂下厚眼睑,迷惘地看着她芙蓉般的笑容良久,才注意到她耳垂边有一缕烦乱的青丝没抚平,他七上八下地犹豫着是否该伸手为她拉直,却迟迟没付诸行动。

  或许打从第一眼起,她就让他联想起易碎的琉璃娃娃,不能随人乱摸的,于是他握紧了拳头,打消为她抚平头发的心意,身子挺得跟枝静竹一般。

  见他好静,没心眼的窦惠只能耸肩,略过他的肩膀,往前踏了几步,大声说:

  “带我去找你爹吧!”

  他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不是那一头,是另一头!我……我在卖场说了谎,他并不是我的亲爹,但是他对我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

  “我猜也是。”小窦惠点了头,倏地转身踏着松土朝他走回来,“那你也不是从鄯善国来的罗?”

  拓跋仡邪迟疑几秒,才说:“我是,但也不是真的是,事实上是更遥远的地方。”

  “更遥远的地方?!”窦惠的眼底藏着比好奇更多的求知欲,“比西极之地还远吗?”

  “是的,比西极之地还远。”

  “究竟有多远?”她睨了他一眼,垂眼小心翼翼地越过个颠危的石头,踩上大树的板根。

  “路有多长就有多远。”问了半天的结果,他给的答案还是很笼统。

  于是窦惠只好问另一个问题,“那你的汉语和鲜卑语是在哪里学的?”

  “丝路上啊!那条道上简直是语言训练中心哩!”拓跋仡邪答得稀松平常。

  “丝路?”窦惠的声音有着响往,“我也好想走一趟丝路呢!”

  “干么?”拓跋仡邪头次听到有女孩子主动表示想跋山涉水的。

  “去取经啊!”

  “你去取经?”拓跋仡邪感到荒谬地笑了出来,眼睛熠闪,被绿荫衬托得柔和,少了几分攻击的锐气,“你那么瘦弱,命别给人取走还差不多……”他霍然住嘴,上身警觉地挺前,眉心一拢,朝她大喝一声:“小心!别踩那块石头!”

  窦惠被吓住了,抬头讷讷地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它是松的!”拓跋仡邪气急败坏地冲了一句,随后上前两大步,及时拎住快滑倒的窦惠,凶道:“你小心走,别踩在石头上!这里久旱不雨,土质松软,昨晚一场大雨后,很容易滑倒。”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窦惠小心翼翼地抓着他腰带,向前跨了一步。

  “还说要取经呢!连走个小坡都有问题,我看我还是抱着你走好了。”

  “不用了……”但她的身子倏地被他单手腾空抱了起来,像个小婴儿一样,“好哥哥,你放我下来走吧!”

  “别啰唆,我们得赶路,你小心头,别让树枝割到脸。”说完,他便稳当当地爬上林坡。

  一刻钟后,窦惠瞄到地标,因而认出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他们位于法云和宝光两古刹毗临的后山腰,一个极隐僻的地方。

  窦惠知道他们躲在这里的原因了,此处本是香火鼎盛的,但自从禁佛后,人烟稀少,与白马寺相较,游览的人是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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