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自顾自」的过程当中,毅爵认识了「谈时芬」热情的家人,有爸爸、妈妈、哥哥、嫂嫂,连一岁半不到的小侄子,都热情的在他脸上留下一摊口水,他的口水是强力溶剂,融化他脸上寒冰。
「等一下吃饭时,我爸妈可能会邀请你看我们全家人的全家福照片,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一口气拒绝,否则,这顿饭你会吃上两个钟头。」
打开房间,站在门口,她把小包包交到他手中。
「照片精采吗?」
他的声音很少起伏,自见她第一眼,他就开始克制自己。
「嗯……还好,不就是一家人从小到大的独照、合照,我爸妈多担心别人不晓得我们一家和乐融融。」
耸耸肩,她的快乐很陌生,他不曾在「穆溱汸」身上看见,一时间,他差点相信她是真的「谈时芬」,而不是戴了面具的穆溱汸。
从小到大?他怀疑她能找出和这家人在一起的童年照片,他期待起晚餐,期待起这位高明导演,给他更新颖的画面。
「七点用餐,你还可以休息一下,不过别迟到罗,今晚阿桑要煮她最拿手的梅子鸡,鸡是我们自己养的土鸡,梅子是阿桑腌的,味道棒的不得了,太晚到会被抢光光哦!」
嫣然一笑,她挥挥手,调皮眨眼,她有了这个年龄该具备的单纯轻松。
阳光变得微弱,在她发梢留下一抹浅浅红晕,他记得那个触感,滑润乌亮秀发,媲美洗发精广告女郎。
心隐隐浮动,空虚的心补上几抹色彩,但依瞳不在他心间,占据位置的人物不该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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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强调——谈家是个热情的家族。
这顿饭除了谈家六口人,四个住在山庄里的员工、两户订房客人、一对情侣和傅毅爵之外,还有个谈时芬喊他彰哥的男人。
一如时芬所讲,席间谈爸爸拿起照片就向别人强迫推荐家族成员,脸上的骄傲没啥理由,大概光拥有这群亲人就让他觉得是莫大骄傲。
「你们看,我们家时芬从小功课就好,常当班长,这张就是她在台上指挥全校学生唱国歌时,我偷拍的。」
谈爸爸将照片摊在毅爵前面,指著不是太清楚的身影说话。
「时芬从小就厉害,念大学时功课好到不行,想在大都市找个好工作根本不难,要不是老爸、老妈舍不得她一个人住外面,她老早就找到金龟婿嫁出去,哪用像现在,一天到晚向人强迫推销谈家女儿。」谈哥哥凑到毅爵身边,看著他手上的相片说话。
「不用强迫推销,嫁给我好了,我老妈多满意时芬当我家媳妇。」彰哥说。他热情地张开双臂,想攀上时芬肩膀。
几个闪躲,她躲开他,除了亲人,再熟的人,她都无法忍受被碰触。
「你再乱来,我要告你性骚扰。」时芬的大嫂说。
「疯阿彰,饥狗肖想要嗤猪肝骨,要时芬嫁你?後世人啦!」下午毅爵碰上的提鸡欧巴桑取笑他。
「喂,你们不要强拆姻缘,我和时芬是郎有情、妹有意,不能被分开的,对不对?」说著,他又想要凑近时芬。
这回他才刚起了意图,她就忙不迭地溜到母亲背後,躲在妈妈身後朝他做鬼脸。
攀著母亲的脖子,她的脸偎在母亲颊边,她们是一对最亲密的母女。
翻著手中旧照片,毅爵研判眼前,她灿烂的笑颜、温柔的娇笑声,这一家子和乐不是装出来的,何况有童年照片为证,她给了充足证据,要求他不怀疑。
可是,他绝对不会错认穆溱汸!毅爵承认她的演技好到出乎意料,但是……再棒的演技都不是真实心情。
上过一次当,他学乖了;若干年前,她不也把一个陷在恋爱中的女人,扮演得丝丝入扣,害他误以为,爱情完美?现在,他有了防护措施,想再次得手?谈何容易!
突然,一双小手递来一碗公梅子鸡,柔柔的笑漾在脸庞。
「快吃,我特地为你留的。」时芬的头发扎成两根长辫,清纯可爱的模样让她看来像个高中生。
端过碗公,他探究眼神停驻在她身上。
「放心,我没下毒,错过它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银铃笑声扬起,她的脸庞再度璀璨。
「你从小在这里长大?」毅爵提出问题。
「不是,我们原本住在台北,几年前搬到这里来开垦荒山。」
几年前?好剧本!把时间定在模糊地带,让人费疑猜。只可惜,他认定她满口谎言,再好的剧本部无法撼动他半分。
昏黄灯泡照在时芬笑脸上。记忆中,溱汸没流露过这样的灿烂笑容,她的笑总带著微微的苦,封闭的眉头未曾因为他的爱怜敞开。
不过,眼前她的角色是纯朴乡下女,她的天真浪漫演来一点都不含糊,该鼓掌叫好的,可惜他没心情。
点点萤火虫在草丛里,冷光闪烁,住客纷纷走近,观赏美景,只剩毅爵留在座位上。
「我还记得刚搬来这里,时芬第一次看见萤火虫,高兴的手舞足蹈。」谈爸说。
「没错、没错,她逼我抓满一玻璃罐萤火虫给她,她没被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员抓走,算她走运。」谈学彬扯扯妹妹的长发。
「他们干嘛抓我,欺负萤火虫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了不起是……欣赏它们的美丽。」她推得一乾二净。
借刀杀人,典型的穆溱汸作风,以前她假用穆意涵的名义闹得他们家鸡犬不宁,现在连临时演员也得学习受害。毅爵在心中对她不齿。
抱起小侄子,时芬逗得他哈哈大笑,愉悦的气氛感染当场在座人士,只有毅爵,他的脸仍旧板起,饶富深意地看著周遭人。
「最好看的表演来罗。」时芬嚷嚷。
搂住小孩,时芬走到毅爵身边,笑眼望他。「董董,叫叔叔,叔——叔。」
她连教几次,董董显然不热衷这个游戏,他在时芬身上动来动去,想挣脱她的箝制。
「坏董董,不叫叔叔就不放你下来。」
时芬手圈得更用力了,董董在她身上也扭得更凶,眼见赢不了姑姑的蛮力,两只肥嘟嘟的小手往上抬高,肥腿一蹬,他往毅爵身上倒过去。
毅爵不得不接手,抱过小孩,但下一秒,他就放小孩自由。
他是故意的,他帮助过她逼思颖出国,这回他不再助纣为虐,他要违反她的心愿。
「董董很皮对不对?」时芬不介意,仰头问。
「他是比小颖更难控制。」话说完,他期待溱汸的反应,期待她流露慌张神情。
「什么?你说谁?」回眸,时芬对上他,眼神坦荡。
「没事。」他起身,不想加入这场精心排演的热闹。
「你要去哪里?在山里容易迷路,要不要我陪你?」她提出良心建议。
背对她,毅爵忖度她的心意,微微地,他点一下头,直到听见身後的脚步声靠近,他才踩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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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的夜晚有些凉,薄雾在身边围绕,几盏路灯尽责地为他们亮起一方森林。
「刚搬来的时候,晚上我不敢在森林里乱闯,有事也要爸或哥哥陪伴,我才敢踏出家门;有些来住宿的大学生可勇敢了,夜里几个人拿著手电筒就要去探险,也不怕碰到『好兄弟』……傅先生,你相信灵异事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