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笑了。“他们对晓初的爱是很冷漠的,其实我们家就和每一个家一样,不懂得把爱和关心表达出来,一切都像白开水那么平淡。他们去世快三年了,我没见初初哭过,但我知道,她只是不懂怎么表达情绪,其实都是我们的错。”
念平陷入沉默,他见过她哭,而且有三次,她绝不是没有情绪,只是不敢、不愿意,他对她……开始有了很深的心疼。
☆ ☆ ☆
晓初直接搭车到韩家,料准念平、念安可能都不在家,但她愿意等,她不要让念平真的不见她,就算不见,地也要出现。
整个下午,她都在大书房里看书。晚餐时,李伯热情的邀她共餐,她盛情难却的吃了一点。不知过了多久,念平终于回来了。
晓初听见开门声立刻冲出书房,与正要上楼的念平撞个正着。她鼓起勇气直视他一脸寒酷的俊容,谁也没开口,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会儿念平绕过她的身子,三言不发的迳自走上楼。
晓初吸了一口气,转身跟着他上楼,在念平关上房后前又出现在他面前。
念平看着她的表情依然肃冷,他很快的收回目光,“呼”地一声甩上房门。晓初震退了一步,使身背靠着他的房门,滑坐在地上抱膝苦恼。
她这个人……真是一点用也没有,连爱—上—个人,也是用最卑儒的方式。到底念平会不会爱,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是不想让她的初恋有悔恨。
她思考着为什么她会对念平产生这样的悸动?他的条件样样都好,难道他也陷入了视觉性的盲目崇拜吗?不,她看见念平的寂寞,她知道念平心里某些伤口,她碰触到了,所以他在她面前任性,他在她面前喜怒无常。
晓初喃喃说着:“其实念平……当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也把我那分无知的感情唤醒了。”
她抚着自己的唇,连指尖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我不想逃了,念平,我想为你变的勇敢。念平,我真的好喜欢你……”
又一次陷入寂聊的等待中,也许念平不曾出门了,也许他以为她走了,但是晓初已下定决心,她要完完全全的把心里的感受表达给他知道。
门打开了,念平低头蹙眉看着她。
晓初立刻爬了起来。
“我……”她才开口,但念平理也没理就绕过她往楼下走,
晓初锲而不舍的快步跟—卜楼。
念平走进车库发动摩托车,晓初想没想就爬I:后座。
念平回过头,冷冷她说:
“下车。”
“不要!”她的语气更坚决。
念平转动手把,唇角扬起—抹笑意。
“随便你。”
车身条地扬长而去,
晓初——改之前的矜持,紧紧地环抱他的腰身,她的脸埋在他宽阔的背脊。风撕扯她的长发,买进她的耳膜,她将他抱得死紧,似乎她从不曾抱他抱这么紧过。
煞车声响起,晓初晃了晃混沌的脑袋,直到他熄了火,她才坐直身子放开手,认出了这是上次他带她来过的舞厅。
念平下车,还是没理她,迳自朝入口处过去。
晓初一惊,赶紧跳下车跟了过去。
第二次进来这里,混浊的空气.靡烂的气息,仍教她浑身不自在。
念平照例又吸引了无数眼光,一团入朝他簇涌过来。他毫不吝旧的释放出迷人的笑容,左搂右抱着两三名时髦的年轻女孩和大伙走进吧台旁的大圆桌。
晓初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和别的女生亲热,故意自甘堕落,她一个人被孤立在这个吵杂堕落的环境,不时有人走来走去碰触到她,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念平身上。
她看见一个女孩灌他喝酒,他抱着另一个女孩,女孩双手勾绕在他的脖子上,两个人接吻了:
晓初别过头,虚弱的靠在吧台的高脚椅上。一名酒保认出她,敲敲桌面引起她的目光。
酒保递给她一瓶冰凉的啤酒:
“本店招待。”
晓初望着那瓶冒着水珠的啤酒瓶,心忖招待她喝酒,是因为念平单独带她来过吗?他看不出此刻她是多么狼狈的追着他来吗?也许是安慰她的愚蠢吧!这一刻,的确很需要酒精的麻痹。
念平冷漠回应着怀抱里女子的热吻,但一双犀利的黑埤注视着晓初的一举一动……他的心忽因她猛然仰头灌下大口大口的酒而抽动了下。
晓初放下去了半瓶的酒瓶,打了个酒隔,强烈的酒气在她血液窜流,双颊立刻火红一片。
她看着那名直对她笑的酒保说:
“其实……啤酒不难喝……”
“本来就不难喝,我把当开水来润喉。”酒保笑道。
“为什么请我喝酒?”她有些醉意的问。
酒保的笑容很可爱,带着一种大孩子的淘气。
“因为你特别。”
“说谎。”晓初赌气似的又大口喝了——口.几乎已空的酒瓶她连拿都拿不稳了。
酒保收回她手上的酒瓶,又开了一瓶。
晓初瞪着一双醉眼朦胧的眼睛看他。
“我是全世界最无趣的女人,你说我特别,是在讽刺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整间PUB只有你不化妆,也穿的最多,但你无疑是最漂亮。”
晓初醉了,否则她一定又会像驼鸟一样刁;知如何是好的躲了起来。现在的她只是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
“你几岁?”
“廿三。”
“我告诉你……年轻不代表什么……我比你大,也比他大,可是任何人都比我能干,我是一个读到硕士的草包,靠氧气筒才能呼吸的植物人。植物人你懂吗?不会哭,不会笑的植物人……”突地她手上的酒被抢了去,晓初的视线完全对不上焦距,但是她认得眼前怒气冲冲的这个人。
念平把酒瓶推回酒保,沉声低吼:
“谁叫你给她喝酒?”
“失恋的时候,酒是最好的朋友。”酒保仍是笑嘻嘻的。
念平压抑着怒火又瞪着他说:
“你在搭讪她?挑错人了吧?”
“是你给我机会搭讪她呢!”
这—次念平真的被激怒了,他伸手一把抓住酒保的衣领,力劲之大几乎快把他提了起来。念平瞪眼怒吼:
“那你是挑错人了,所有的女人你都可以搭讪,就是她不准。”
“放手!”酒保使劲推他,吧台上的酒瓶撞落—地,发出巨响,旁人连忙惊叫回避。
晓初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见念平和酒保互相拉扯,这才惊叫了声:
“念平。”
念平一分心,酒保立刻赏他一拳,挑衅的笑道:
“哼!少用这种幼稚的激将法来对待女人,你要不准别人搭讪她,就不该让她落单。”
念平挨了一个拳头,怒火冲天,他像只失控的猛虎冲进吧台。
晓初吓的尖叫,众人也惊慌不已,玻璃杯、酒瓶纷纷落地,碎裂声不断,惊叫声四起,几名男孩急急扯: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
一片混乱的景象,教晓初体内的酒精全数挥发殆尽了,她仓皇叫着念平的名字。没看过人家打架,更没想过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孩打起来是这么凶狠,她只怕他受了伤。
好不容易拉开两人,店长也出面制止这场风波。
念平甩开众人的手,忿怒的走出吧台,拉着晓初大步离开舞厅。
他的脚步又快又急,晓初几乎得用跑的,她好想叫住他,让她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终于在停车处停了下来,晓初才有机会好好地端详他。
他的眉梢被划出两道沁着血珠的红痕,左脸颊擦伤,唇角也微微泛红。他一头密发丝丝飞扬在额前,仍是那副叛逆倔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