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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你又做东西给他吃?」该死!他真的不想她去找那些粗俗人,武馆里很多男人,不是吗?

  又?「……是啊。师父食量很大的。」想起师父大快朵颐的模样,她不觉微微扬起嘴角。

  他就是没办法……没办法禁止她觉得喜悦的事情,就算他痛恨她去谢邑的武馆……简直可恶透顶!管心佑瞅见她淡淡的笑,放弃地抢过她的竹篮。

  「啊,少——」她惊讶地望著他粗鲁掀开篮子上面铺的布巾,然後抓出几个奶黄小包,强盗似的塞进嘴里吞下。

  「拿去。」不客气地又把竹篮递还给她,满口的甜味才让他心情舒爽些。

  「是……」结福一脸豫色,抱著竹篮,将布巾重新铺好。少爷很饿吗……如果他想吃的话,可以请厨子做啊……一定比这些美味许多……

  总觉得……少爷的动作好孩子气……

  「你……咳、咳!」不小心呛到。他微恼地盯著旁边,好不容易才清清喉咙,把话讲完:「我是说,你也二十多了,没有想过以後的事吗?」

  「以後……」她低眼沉默。以後的事……是在说如果有一天他腿好之後的事吗?还是他现在就希望她离开了……她著实未曾思考过……

  管心佑见她不语,莫名地焦躁起来。说:

  「你……难道你真想嫁人了吗?」

  嫁人?她迷惘又困惑。

  「你说只要我需要,你就会一直地照顾我,所以我还没有娶妻之前,你也不准嫁!听到没有?」他说得又快又恼,好似心爱的东西会被人捷足先登。

  她先是怔了一会儿,而後才轻声道:

  「……少爷,您会遇见比文小姐更美丽的姑娘的。」而且不会在乎他的腿,和他共结连理,幸福快乐。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安慰他的焦虑,却看见他闻言後神情僵硬,随即无语地垂首,静默良久。

  那样太过落寞的感觉,让她忡怔住,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马车停了下来,她醒回神,往窗外一看。

  「啊,少爷,结福到了,要下——」

  语末竟,管心佑猛地伸手拉过她欲下车的身子,箝住她双肩,迅速地将她压抵在车厢壁上。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没有一寸,她惶惶喷吹的气息被他凶狠地尽数夺吸而去,一丝不留。

  她总是提醒自己别在他面前直起颈项,因为他是少爷,因为他讨厌她的丑颜。

  「少、少爷?」而现在,他实在靠太近了,近得她不能撇开脸,否则嘴唇便会触到他。她只能无措紧搂著挤在两人间的竹篮,慌张别开视线。

  「……你怕我这般看你,想要避开,因为我说过我讨厌你这么丑;你不想太接近我,每晚来房里的时候总是希望快些结束,因为你怕碍了我的眼,惹我不高兴;你认为我还念著文若琼,便告诉我会和其他更娇美的女子相识……」他的神色有些痛苦和复杂,嘶哑道:「所以,倘若现在我说我已经等了你四年,你也压根儿不会相信的!」

  语毕,他侧过首,就要吻上她的唇。

  「少——」她震惊不已,心乱如麻,所能做的就是推开他!

  他并没有太过用力地箝著她,她很轻易就逃出他的掌握。

  「啊……对不住!」一见他坐倒在车里,她只能道歉,然後仿佛逃难似的下了马车。

  管心佑动也不动,没有想要追回她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沮丧地抱住头。

  「我是……在做什么啊……」

  如果一切能够重新再来就好了。

  他会当个体贴一点的人。体贴到能够让她信任他的感情,和真心。

  第十章

  ——倘若现在我说我已经等了你四年,你也压根儿不会相信的。

  她听不懂,听不懂,真的听不懂。

  少爷为何这么说,甚至这么做,她完全不了解。

  他有多讨厌她,她不会不清楚,这是他想出来另一种嘲弄她的方式吗?

  ……不要紧、不要紧。她假装没听见,没发生就好了。

  就像是以前那样。

  深深吸几口气,在踏入武馆大厅之前,她已经能恢复平常心情。

  和谢邑见面时,她看到二师兄也在,寒喧几句,那两人在旁边饮茶配点心,然後指点她的基本功课。几年来,她有所进步的,大概就是马步扎得够稳了吧?

  一个早晨就这样过去,谢邑热情地留她吃午膳後才肯放行。

  她回到管府,照例上逸安院打扫祠堂、去厨房挑水,四处帮忙……虽然一切都跟平常没有两样,但她却觉得今日天黑得特别快。

  还早,还不到去少爷房里的时候。她一再地这样告诉自己,却连晚膳吃了些什么也没有记忆。

  不晓得为什么,很想找地方藏起来,她垂低眼睑走在长廊上,希望不会有谁看见自己。步伐好沉重,她轻轻地喘著气,渐渐竟是停住了动作。

  她感觉害怕。是怕见到管心佑?或者怕自己会胡想?还是两者都有?

  心里好乱。像以前那样当成没听到就好了。

  她缓慢调息,意图封闭自己的耳朵和思考,然後很快就可以遗忘。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做的。

  小时候,舅舅当她为无物,她在渴望寻求亲情又得不到丝毫回应後,就对自己说,把这些伤心的事情忘记。

  她喜欢少爷,在少爷明白又厌恶地对她表示不可能会对她有同样的感情之後,她也反覆提醒自己,别再去想,看著前方就好了。

  只要别想起难受的回忆,就不会难受。

  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她复开始走著。喃道:

  「对了,还要去帮少爷敷脚……」

  本来应该要回房,却不知怎地,她宛若抗拒什么似的往梅园的方向去。等她回神过来,已经被稀疏的梅枝满满包围住。

  弯月斜挂,皎洁照映动静。

  她弯身蹲地,良久,在鞋边拾起一片凋谢的花办。小声地自言自语:

  「……少爷喜欢标致的花,可我只是枯掉的杂草……那么做,一定是骗人的。」什么等四年呢?他那么厌恶她,厌到必须四年才准备来折磨她吗?

  抱住自己膝盖,她缩成一团小球。低低地吟著小曲儿。

  她对爹娘没有任何印象,只是从懂事就知道这首曲儿。一定是谁曾经在耳边哼唱给她听过的吧?

  敛低眼眸,月光从她背後洒落,形成倒影贴在地面。真希望自己可以融入到黑暗之中,就这样消失不见。

  下辈子,她也想要做一朵花。

  人见人爱。若是能够被少爷攀折回房就好了,只要能在他面前盛开,最後就算枯萎了也无所谓。

  她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交叠的肘弯当中,回想到曾经在楼阁眺望他的那段长长日子,他根本不晓得有她这个人。或许……还是那样比较好吧?

  至少、至少她不会知道他那么讨厌她。

  心头好难过,好凄楚,她慢慢地呼吸著,还是没用。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不想……不想哭啊!

  哭了……就忘不了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难受都得忍住。

  明明,她都忍得住的……

  背後忽然有其他人的气息,她一惊跳,温热的手掌就搭上她的肩膀。

  「结福?」管心佑焦虑的嗓音急唤。「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以为你——」待看清楚她滑出眼睛里的泪水,他震撼地梗住喉咙。

  结福没料他会忽然出现,仓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起身就逃!

  「结福!」管心佑错愕,一时没能来得及抓住她,赶紧跛著脚步跟追。「你等一等——等一下、结福!」他在後头大声呼喊,行动下方便的腿,无法比她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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