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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你……」管令荑想问,却不知由何处下手。

  「啊。」结福恍若初醒,根本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透露了什么消息。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外头有人扯嗓大喊著,管令荑只犹豫须臾,便站起身朝声源走去。

  擦身之时,还忍不住看了结福一眼。

  「什么事?什么事啊?」掌事大娘率先步了出来。见到是府里长工,斥道:「别鸡哇子乱叫乱吼的,想吵死人不成?」

  那长工管不了那么多。

  「不、不……不好了啦!」许是刚才快跑,一停下脚步喘得断断续续。

  没个规炬!掌事大娘更不高兴了。「什么事情不好了?」

  「我、咳咳!我、我听到衙门的人在说……说、说咱们主子的轿被劫了!」他咽下口水,拼命说完。

  「什么?」掌事大娘还在拼凑他前头零落的字句。

  「我、我是说……」

  「他是说——」管令荑抱胸出现在一旁,脸上似乎十分幸灾乐祸,但眼神却有些闪烁。「咱们的管心佑大少爷,被劫轿了。」

  「什么?!」掌事大娘及其他奴仆大惊失色,慌乱起来。

  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如何担心主子的生死,倒是先烦恼若是主子有意外,以後自己的著落怎么办?

  所以,就看大夥儿惶惶地私语,纷纷嚷著:[完了完了!」

  最冷静的管令荑走向那长工,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沉冷发问:

  「人呢?」

  「咦?」长工没有明白过来。

  「我问你管心佑人呢?」她的声调有些逼紧。

  长工趁空顺气,满头大汗地道:「不晓得啊!他们都说已经遇害了!」

  一个人影迅速地朝大门奔去,管令荑眼快一睇。

  只见结福的背影,急步冲出门口。

  * *

  「可恶!人在哪里?」

  「可别让他逃了!给我搜!」

  水声滴滴答答,伴随著不远处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透进他的耳。

  他……要死了吗?

  管心佑欲睁眼,但只要稍使力就感觉天旋地转,全身筋骨关节遭受冲击而发疼,左脚更是传来阵阵剧痛,令他流泄冷汗。

  最近管府盐行的生意大好,之前投下的心力有了回馒,赚进不少银两。他得知消息很是愉悦,又在城外谈妥一笔大买卖,本来要到酒楼饮上一杯,怎料途中忽然出现十几名蒙面的黑衣大汉挡路。

  叫嚷著要给他好看,要教训他,接著就挥刀砍杀。

  轿夫立刻丢轿逃命,以防万一所顾的护卫则寡不敌众。他只能趁他们在抵抗的空隙逃跑。

  他不认识路,也不认识地方,只知这里是离京城十数里的郊外。

  什么人也没得呼救,他拼命跑、拼命跑,往有遮掩的树林里冲,娇贵的身子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动作。他的心口因喘息过重而胀痛起来,他什么也听不到,脑中只有自己过於急促贲窜的呼吸。

  几个黑衣大汉连串吆暍杀来,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的机会,只清楚自己若是无法逃离,将在今日命丧此地!

  这么冰冷的一个认知,让他脚步一乱,整个人不小心跌落突然出现的窄坡,从短急的陡坡一路滚著,尖石刺著他的肩背、颊面、胸腹……然後坠入溪沟。

  他没了知觉,也不晓得经过多久。

  再听见搜寻的人声时,本来明亮的天色已要逐渐转暗。

  他躺在阴冷潮湿的狭沟内,动弹不得。

  身上沾满污臭的烂泥,四肢仿佛从躯干脱离,他就像具半死的尸体横陈当场。

  飘荡在清醒和昏眩之间,他犹如朦胧作梦。

  是谁要他的命?是谁?

  始终来回在不远处的怒暍和踩草声响,让他猛地异常笑起来。

  不管是谁都无所谓,那些家伙蠢得要死,他就躺平在这里。要来就来啊!

  喉部乾裂无力,使他发出的笑声只有微弱又难听的「嘎、嘎、嘎」数次。

  这个狭隘的溪沟被掩盖在层层宽阔树叶之下,若是没有碰巧踩空,根本不会注意到地面藏有玄机,加上刚好处於边位,非要仔细观察才能发觉。

  因此,寻找的声音再次往其它方向。

  不晓得过了多久,入夜之後开始寒冷,他却全身发著如火烫的高热。

  腹部因空绞而呕出几口酸水,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彻底丧失,难受地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去。

  忽昏怱醒,天黑又天亮。宛如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一阵轻细寒牵的摩擦声出现,摇晃的晨阳洒落他乾枯苍白的脸容,刺痛他的睫。

  一日一夜,那些愚蠢的家伙总算找到他了吗?

  要杀他了吗?

  他再无法像之前那样笑出来。

  脚步愈来愈近,几乎就在身旁,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大如擂鼓,双手发冷。

  原来……他不是不害怕的……

  一阵强光突然照射而来,他睁不开眸子,只隐约感觉有黑影就在他面前。

  左腿猛袭的刺痛让他就要昏厥过去,意识即将被扯入深闱之际,他似乎见到那黑影靠近自己,轻轻地喘气喊了声:

  「少爷。」

  第五章

  热!

  好热!像是在地狱里受泼油火焚般的热。

  他热得感觉自己全身都因被燃烧而褪去一层皮毛,暴露出狰狞血肉。尤其是左下肢的高热剧痛,像团火球缠绕包围,让他忍不住呻吟挣扎。

  「没事的。」

  细嫩的嗓音很轻地在耳边响起。一个凉冰冰的东西覆盖住了他的额头,减缓他的不适。

  「没事的,没事的。」声音的主人缓慢地这样说著,似温柔地哄著婴孩。「已经没事了,少爷。」重复地说著,令人安稳。

  他痛苦的扭动趋渐和缓,长长呼出一口气。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那声音的安抚。

  淡淡地,对方低吟著叫不出名字的小曲。

  那般轻柔悠扬,不一会儿,让他脱离辛苦,昏睡过去。

  * *

  不清楚流逝多少时候,再次有知觉,是因为一连串的细微摇晃和颠簸。

  喀嚏喀嚏,滚轮马蹄声交错,他感觉到自己在马车里。

  似乎有几个人在对话,没有多久,那个细嫩的嗓音又出现。

  「……喝点水吧,少爷。」语气,总是十分柔软的。

  湿润的布巾拭著他的唇办,水珠顺著嘴角滑落他乾渴的喉咙,他不觉伸舌舔著,想要的更多。在对方栘开之际,本能地抬起酸疼的膀臂抓住对方。

  「啊。」似是吓了跳,但却没有抽开。

  他并没有太多的力气,仅是搭著对方的手……掌心底下,是一片粗糙的肤触。

  「还有水的,您不用急。」话落,对方将湿巾拿起,再回来时,更加泽润。

  未知的环境让他不安,他昏沉喘息,想要睁开眼睛,想要清醒,想要脱离这如梦似幻的黏稠泥沼,试了几次,却依旧徒劳无功。

  粗糙的掌心覆盖上他皱挤的眼睑,抚乎他的烦躁。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不大的手掌,微微地颤抖著。

  「不用急。好好休息。」

  又细又柔的话声,始终放得极低,就像是担心会吵著他一般。

  心底深处感觉到,这是一个他熟悉的人。

  数不清有多少个晨日,他一张眼,就会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 *

  「你醒了?」

  进入管心佑视线之内的,是个高头大马的男子,做武人装束,身後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他没有真实官戚,以为自己还在梦境,勉强地眨著眼,昏迷良久复苏醒的晕眩感挥之不去。飘栘的神智尚模糊不明,就听那男子开口。

  「啊,你睡了三、四天,一定什么都不晓得吧?我很好心地告诉你好了。我姓谢,名字叫做谢邑,是天下第一武馆的师傅。後面这个呢——」壮硕的男子指著自己身後另外一名长相看来相当乾净的男人,然後很快闪身阻绝他的身影,接道:[这个人是我的二师兄,跟你没有关系,所以你不必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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