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呢?”她望望墙上的挂钟,狐疑的拉开大门。
隔着不锈钢纱门,她讶异的张大了嘴。
门外堆了大包小箱的东西,而站在这堆东西旁边的,竟然是——是——段兆阳的妈妈?
“兆阳回来了没?”段母有此不自在的问。
“呃,他——他还没下班。”慕郁晨刷一下拉开纱门。“先进来坐吧。呃,伯——伯母。”口气难掩惊讶和无措。
搬进这层自购的公寓五年了,慕郁晨怎么样都想不到会在这儿看到段母,因为房子买在郁晨名下,好强的段母自然不愿涉足“敌方”的地盘。
“你别杵在门口,让我把东西搬进去。”段母又恢复了一贯的威严命令道。
“这么多东西?你搬这个是要做什么的?”慕郁晨低头帮忙拿了两个较小的袋子,一边进门一边问着。不会是要搬来这儿住吧?天啊!
“你别拿,我来搬就好,你现在的样子是不能提重物的,自己都不知道吗?”段母意有所指的瞄瞄慕郁晨微隆的小腹,她已有四个月身孕。
语意是善意的,可口气仍是一贯的冲。慕郁晨暗地咋舌,深知她的脾气就是如此,便不再作声,乖巧的站在一旁,看着段母吃力的移进一坛自酿的酒。
真怀疑她这样年纪的老人家,是怎么样把这些东西逐一逐件搬到她家门口的。
“这是我自己酿的,保养筋骨腰背的酒,你怀第二胎时酿下的,已经三年多了。你这胎生完做月子时,就可以开来喝,叫兆阳也跟着喝一点。那一个冷冻箱里的鱼先拿去冰箱,都是现捞的海鱼,比较新鲜营养,菜市场的鱼不新鲜,没这个好,多煮些给孩子吃。那一包是我自己晒的……”段母一一说明着,口气严峻的叮嘱。
知道这是专程酿给自己做月子时喝的酒,慕郁晨心底漾满了感动,反而不觉这样的口气听了“刮耳”了。再加上这几年做母亲的经验,她仿佛更能体会段母面恶心慈的慈母心,毕竟,天下做妈妈的,对子女都是一样的心情啊。
思及此,口气脸色也就愈发的温驯柔顺了,她婉约的问道:“你要不要先在家里休息一下?或是要跟我一道去接孩子放学?”
两个孩子都只在过年时由段兆阳带着回去跟家里的人见了几次,短暂的停留便回来,与段母生疏得紧。
“小崖和小仑放学了?那我跟你一起去接他们!”段母心喜道。
有了孩子做润滑剂,这一对“无缘的”婆媳,不动声色的“化干戈为玉帛”,居然手挽手和睦的去接孩子放学了。
这真是一大“奇迹”,尤其段兆阳下班回来,乍见母亲大人和亲密爱人居然有说有笑的并坐在沙发上,一起逗着两个小鬼灵精时,更是吓得几乎要夺门而出,以为自己进错家门了。
当晚,“一家人”和和乐乐的上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两个女人绝口不提过往的芥蒂,就如根本未曾有过那一段记忆般。慕郁晨谦虚温婉的请教段母教子之道,段母也滔滔不绝的诉说起自己年轻时代教养两个儿子又同时兼任四个孩子的托育褓姆的辉煌经历,愈说愈流畅,几乎恨不得把整个家族的历史都翻出来说给这个“媳妇”听。
看她们谈得兴致勃勃,有说有笑的,首次被两个女人同时冷落的段兆阳,内心百感交集,溢满了说不出的感动。
连续不断的交谈及欢畅的笑声,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邻桌有位客人,侧目了许久之后,忍不住走了过来。
“段嫂子,是你啊!我就一直觉得这声音耳熟,想不到真会在这儿碰上你。”一位年约五十出头的妇人惊喜的打着招呼。
“咦?你是王太太嘛!好久不见了,近来好吗?你们家老王也退休了吧?”段母抬头吓见熟人,原来是以往住警察宿舍时的老邻居,不禁高兴的站起来寒暄。
“是啊,早就退休了,现在来台中和儿子一起住,可惜他今天没出来。嗳,这是你们家兆阳吗?没什么变嘛,真快啊,都被这些孩子追老了。”
段兆阳闻言赶忙也起身招呼。
“来,坐一下坐一下!你没见过我媳妇吧?这两个是我孙子。”段母一一把各人介绍给王太太认识。
“你好福气哇!都两个男孙了,媳妇也这么漂亮。”王太太一边打量,一边用着艳羡的口吻说着。
慕郁晨听了段母的话,脑海有一霎那的空白。媳妇?我什么时候嫁到她家了?瞬间即又回神,对着来客腼腆的笑笑。
最乐的是段兆阳了,妈妈这么说,表示她接纳郁晨了?他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们兆阳啊,现在在什么什么广告公司当经理,而我这个媳妇啊,也不简单哪,她现在是好几家大公司的会计师,连生了两个男孩子,肚子里又一个女的,夫妻俩也自己在台中买房子了,我就是来看他们的。”段母炫耀着。
段兆阳和慕郁晨两人都吃了一惊,几时她变得这么受赏识、有份量了?
段兆阳在桌下悄悄的握住了慕郁晨的手,附耳低语:“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终于出头了。”两人对视会心一笑,再也没空细听段母和老邻居的叙旧。
一阵喧哗后,小崖和小仑同时耐不住无聊,扯着慕郁晨的衣角嚷着:“妈咪,都吃完了还要坐多久啊?我们回家吧。”
段兆阳一看表,都快九点了,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难怪孩子受不了,遂起身先去埋单。
段母见状,也跟着又寒暄了数句,交换再联络的电话,一家人便愉快的打道回府。
这个晚上,惊喜不断,段兆阳恐怕夜里睡着了都要起来偷笑了。
临睡前,段母又絮叨了一句!
“你们啊,也早点把婚事办一办吧,孩子都两三个了,这样像什么话。”
慕郁晨假装没听到似的,忙着安顿好两个儿子上床,然后自己也赶快进房躲起来。
段兆阳又陪段母在客厅聊了一下,才各自就寝。
“怎么样?现在你肯考虑考虑那件事了吗?”一只手臂横过慕郁晨的颈下,把她整个揽进怀中,段兆阳温存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哪件事?”慕郁晨装睡不成只好装傻。
“结婚的事啊,连妈妈都来催了,老三也快出世了,你总该认真想想吧?”他不放弃的继续他第一百零八次的求婚。
慕郁晨脑子乱烘烘的,局势一下子转变得太快,她有点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
“好不好嘛?至少答应我你会开始考虑了。”段兆阳从不逼她,但也从不放弃,只是温言软语的要求着。
“嗯,让我想想。”慕郁晨只能这么回答。
结果——
这一想,整整又想了一年零五个月,直到他们的小女儿满周岁后,迟来的婚礼进行曲,终于在众人的祝福下响起。
羽茵、小陈、罗晋松都来了,还不是自个儿来,携家带眷的,三家坐满了一大桌,可见几年的努力,各人均成果辉煌。
小陈和罗晋松,自分飞后仍与段兆阳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罗晋松已是一家进口家具公司的大老板了,郁晨家里的家具,有很多还是从他店里半买半抢的搬回来的。
至于羽茵,在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后,也已和郁晨重修旧好,郁晨还面授机宜的传了好几招“制夫”绝技呢。
“真不简单,这种女人居然也出清了。”罗晋松酒酣耳热,对着前来敬酒的段兆阳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