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拜托嘛,人家来邀好几次了,我跟他们不太熟,不敢自己去,你就当是陪我嘛。”羽茵轻声细语的恳求,一双手还拉住郁晨的膀子直摇晃。
“小姐,人家只邀你,没邀我耶!何况,你会溜冰吗?我不会啊!”慕郁晨大声嚷嚷,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小人”,要这样整她。
“他们也有邀你啊,只是见你平常都不笑,好像很冷漠的样子,才推我开口的。不会溜也没关系啊,他们大部份都会,而且听说段兆阳还是高手耶,教我们没问题的啦。”羽茵继续游说。
没问题?问题才大条咧。
慕郁晨一想像自己的老骨头四散在溜冰场的场景,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都什么年纪了,还去丢人现眼,以后还要不要见人啊?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羽茵见软的不成,干脆就下猛一点,嘴一嘟,手一放,转回台面继续数钱,嘟嚷道:
“好吧,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等一下我就跟他们说。”
“喂!你想去就去啊,别把责任推到我这边来!”慕郁晨啼笑皆非,这小妮子,都让自己宠坏了。
羽茵小她四岁,算算虚岁才廿一,以前做的也是正当的工作,后来哥哥生意失败,负债累累,羽茵一心要帮忙,才找朋友介绍进来。虽说是非法场所,但图他薪水高,而且又不是要坐台、陪酒的,会计工作还算单纯,就一心一意待下了。
菜鸟羽茵刚上工,就被紧张的工作节奏给吓得频频出状况,幸好郁晨护着,耐着心教她重头学起,到如今也算是学有所成,能独当一面了。
也由于整个上班时段就两个会计同坐柜台,所以不用多久,两人就培养出深厚的友谊,像对姐妹似的,相互照顾,有什么心底话,也毫不保留的向对方倾诉,这更让她们的交情不同于与外场人员般泛泛了。
“我不管,你不去我就不去!”羽茵头也不抬的继续数钱,有点赌气似的回答。
“算了,算了!你去不去都与我无关,反正我是不可能去的。”慕郁晨决定坚持到底。叫她在大庭广众下丢脸?杀了她还比较快。
“我去上厕所喽!”见她不搭理,慕郁晨话一抛下转身就离开。
从洗手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柜台前站了几个助理和唱号小姐,的不晓得和羽茵在商量什么,见了郁晨走过来,立刻噤声,个个装得一副忙碌样,数钱的数钱,找零的找零,低头对盘的对盘,认真无比。
鬼祟什么啊?慕郁晨心里纳闷,却也不动声色,施施然踱到吧台,倒了一大杯冰茶捧进柜台去。
果然有事!接下来的一场刚开球,就有人朝她笑着走过来。
“嗨!郁晨,下班和我们去溜冰好不好?”是唱号小姐小琪。
瞧她笑得狗腿样,郁晨也不好一直冷着脸,遂挂上一抹“很抱歉”的微笑:“你们去就好了,我又不会溜,去了扫兴。”
“不会溜也没关系啊,我们教你嘛。”小琪赶紧接口。
“不行啦,我太少运动,学不来的,摔死倒有可能。”慕郁晨继续婉拒。
“不会那么夸张啦,我们有高手,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小琪仍不放弃。
“是啊,就是太少运动才要拉你一起去嘛!反正你回家也不过就是看书、睡觉,跟我们去玩了两个小时不会耽误到什么的啦。”羽茵在一旁跟着开腔。
慕郁晨白她一眼,死丫头!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
转过脸对小琪又是一笑。
“还是你们去就好,我真的不想去。”
这时台上的小宋喊出一声:“BINGO!”小琪来不及回话,就急急忙忙的跑到客人桌边去了,羽茵也赶紧盯着电脑,写下开奖单,然后把奖金数清楚交给小宋送出去。
慕郁晨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可是没有多久,第二场的球一开,换成阿忠来了。
“会计,我听说你不去。”
“去哪儿?”
“跟我们去溜冰啊。”见郁晨摇头,阿忠开始鼓起弹簧之舌,接下小琪未完成的任务。
当然,这其中羽茵也“顺道”又插播了几句,全是一样的目的。
慕郁晨仍旧摇头。
“BINGO!”这一场结束,又一阵兵慌马乱,下场球开了。
换小朱走过来。
就这样,一场一个人,他们轮流的来轰炸她、拜托她、哀求她,就为了让她点头跟他们一起去玩。
难道自己做人真这么“失败”?搞不好他们就是在公司看她不顺眼,故意要约她到溜冰场好整整她的,慕郁晨暗自怀疑。不过,羽茵是绝不可能参与“陷害”她,这点无庸置疑。那么,就是平常做人太“成功”喽?所以大伙儿同乐也一定不忘她?嘿嘿!
最后难敌众口,慕郁晨还是答应了,不过却不是因为“人海战术”的成功,而是他们充分挑起了她的好奇心,让她想去探探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郁晨,你看段兆阳长得如何?”一待郁晨松口,羽茵就满脸喜气的问过来。
段兆阳是新进助理中的一员,由唱号小琪介绍进来的朋友。由于刚退伍不久,举止神情都还保有军中肃穆的味道,看不出来性格。但人倒是好人材,浓眉高鼻,刀凿般立体深刻的五官,黑眸熠熠似会放电,一进公司立即引起众家姑娘的觊觎,再加上一副颀长结实的好身架,卓尔不凡鹤立鸡群般自然流露出的冷然魅力,就惹得众姐妹口水狂流,恨不得扑上前去献身。
“嗯,段兆阳?”郁晨一边扫瞄外场,一边在心底暗自评量。“看起来酷酷的那个?”
“是啊、是啊,你觉得如何?是不是很帅?”羽茵两眼发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嗯,是长得满帅的。”郁晨一回头,看到羽茵那副花痴样,恨不得即刻赏她个爆栗子,不过她只是皱起了眉头,冷冷的提醒她:“这种天生带电的男人,少碰为妙,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会吗?”羽茵脸上流转着梦幻般的光采。“可是我觉得他好有魅力哦!”
“是吗?”郁晨轻哼,不以为然的说:“那是因为我们成天在这儿看到的尽是些赌鬼,难得有个头脸整齐些的人物,马上就惊为天人啦。”
对于兜头泼来的冷水,羽茵仍是不以为意。她才入社会两年,心理上、情感上都尚如学生般清纯天真,没有交过男朋友的她,乍见段兆阳浑身散发出来的神秘蛊惑气息,早已心跳加速,倾心不已。人家说:少女情怀总是诗,不是吗?
慕郁晨摇头,心知被勾了魂魄的人是九头驴子都拉不回来的,除非自己想通了;她才不为这票花痴操心呢。
反正,幻灭是成长的开始,自己不也是这么一路跌跌撞撞摸索着长大的吗?
拿起空了的水杯,径往吧台扯淡去。
一等经理开完了简短的早会,大夜班的员工就迫不及待的一哄而散,只剩下郁晨和羽茵留下来与早班的会计做交接清点的工作。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
“都没问题吧?那我们走了,拜!”郁晨甩起背包,率先走了出来。
她是公司里的异类。
所有员工上班均规定穿着白衣黑裤的制服,唯一例外的只有会计,所以花枝招展的会计就成了每班唯一的“风景”。
打扮得娆娇美艳的来上班,几乎成了各班会计的“义务”,大家莫不遵命奉行。
唯有郁晨;当她得知会计不用穿公司规定的制服上班后,马上自动自发的给自己“设定”了上班的“个人制服”。从此,每天下班前固定的检讨会中,就会看到一群白衫黑裤整齐划一的员工里,夹杂一个永远T恤、牛仔裤加球鞋,直发长及腰部,五官清丽有型的俏姐儿,冷着面孔在那儿跟大伙儿排排坐听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