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药儿的声音,霍青杨张开眼,望著药儿,却讶异极了——不再是一张冷漠的无表情的面孔,那面具不知何时瓦解了……药儿……在哭……
好吧,那我再问你,要怎么样才会哭呢?……就是从眼睛里跑出水来,你知道吧?
那个曾经问他「哭为何物」的药儿……为了他而落泪!……唉,他可不记得有对药儿这么好过,他……不值得他哭啊。
「药儿,现在,马上,回无命谷去。」他沉声命令道。今日落入仇家之手,他死後,一了百了,过云庄关他何事,那把钥匙就随药儿而去,一切都罢了。
「不!」不……不回去又能如何,她帮不了他啊!不能出手、不能出手……她什么都不能做……师父啊!
她愧疚,对师父心生怨恨,她愧疚,但眼看一把刀架在阿杨脖子上,她恨得咬牙切齿,恨眼前敌人,恨自己,恨……不该恨的师父!
「放开霍老板!你想要什么,咱们都给你就是了!」文大最气这种动弹不得的情况了。
「文大,她要的是我这项上人头,你就别费苦心了。」霍青杨微微一笑,生死他早看淡。
「不错,我非但要取你的首级,还要在你这张俊美的脸皮上划上个千刀万剐……我要你生不如死!」
「你、你敢!」药儿全身战栗,满心莫名的惧怕……如果没有了阿杨……没有了阿杨……
白衣女子瞥向药儿,彷佛含冰的眼神把药儿看了仔细,「把驭石交出来!」
药儿一怔,彷佛看见了一道曙光,她瞪著她,解下方巾拿在手上,「你若放开他,我便把驭石给你。」
「药儿!那是你师父要的东西!」心底猛一扎,他瞅住了药儿奇异发亮的眼睛……这双眼睛却在这时候深深吸引了他……他眯起眼。
「驭石,虽然是师父要的东西,但没有威胁到死誓,却能换回阿杨一条命……顶多回头再去找回来还给师父,不碍事、不碍事……」她望著阿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喃喃自语著她一点都不感到後悔的决定。
「药儿……」当真甘心为了他,放弃驭石……
她掀开方巾,瞬间一颗小红石的光芒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文大那双眼睛更是痴迷地瞪大了,口水猛吞。
「快拿来!」白衣女子兴奋地说,更贴近架在霍青杨颈项旁的那把刀,用来要胁。
「不可以!药儿,此女子奸险无比,你给了她驭石也——」霍青杨话未完,脖子上立刻出现一抹血痕。
「阿杨!」
「拿来!」
药儿把驭石抛向天空,人性的贪婪,在这一刻显而易见,那白衣女子立刻腾空去拿——
药儿马上跑向霍青杨!她料不到的是一名黑衣人早已受到白衣女子的指示,在此同时一刀砍向霍青杨——
「阿杨!」她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这一刻,她没有犹豫了。
铿铿锵锵!一场杀戮,又卷起满天尘上……
「老三、老四!」文大一喊,两人马上加入战局,过来保护。
「药儿?」霍青杨被扑倒,抱著药儿,忽然感觉药儿背部都湿了,一股黏稠的温热的液体淌流在他的指缝间……
「阿杨……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他抱著药儿,一抬眼,目光接触到药儿的背,一条长长的血红的刀痕穿破了衣衫喷洒出大量的血液……他傻眼瞪住!
她亲眼看见他安然无事,这才缓缓闭上眼,喃喃说道:「我……没有背誓……」
她……她没有用师父教的武功……她没有……不算违背誓言……对不对,师父……背……好热……好烫……好湿……
「药儿……药儿!」他紧紧抓住药儿的身子,全身紧绷,霎时悔恨不已!
「我……没有背誓……」
「我知道……我知道……药儿,你振作一点!」错了……他错了……
「阿杨……这一点伤……小伤……不用担心……」她强撑著张眼,看见他俊美的脸庞不再有笑颜,却彷佛在哭泣……不是说只有女子会哭吗?奇怪了……奇怪……一定是她看错了……怎么愈来愈模糊……那一定是她看错了……阿杨是男子啊……
「……你为何要挡?你不该帮我挡……」他紧紧压住那道伤,却止不住血流!
「与其砍你……不如砍我……我……这里……才不痛……」她的手摆在胸口,看著他安然无恙,她笑了……
「药儿!」
第七章
有了文三、文四的全力协助,白衣女子只好领著黑衣人撤了,似乎也是因为驭石暂时满足了她的缘故。
为了药儿,霍青杨又回到延临城,一行人赶到文七的家。
文七是延临城有名神医,不过他的正职是三云钱庄延临分行的管事,有著俊俏的长相……
睇视著趴在床上犹如尸体的半死不活的药儿,瞧那道极深的模糊的血痕,文七那眼光极冷,「真要医?」
「他若死,你陪葬。」霍青杨咬着牙。
文家兄弟讶异的眼光全转向他,这可还是第一回看见霍老板这么没有耐性哩……
就连拿著算盘要先算清医药费的文七都拨快了珠子,「好,这个价。」
他拿给霍青杨看——
「你快点!」一挥手扫开了文七的算盘。他只要没见到药儿再次张开眼睛,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他不安极了,这股不安……是愧疚吗?……为了药儿为他受重伤而隗疚,更为了药儿所不知的他私利的行为……是愧疚吗?……为什么似乎还不只……
「七弟,你死要钱的个性再不改改,连四哥都帮不了你。」这语气却是凉飕飕,似乎看戏的成分多些。
文七压根不在意,他医人是一定得收钱,就算他收取的医药费被人说他根本是压榨,他也无所谓,不高兴就别来找他医,他的职业是钱庄管事,又不是挂牌替人看病的大夫。
割开了药儿的衣服,准备清理伤口——
「这些白布是怎么回事……该死!是女的!」文七立刻跳开,脸色惨白,吓得几乎贴到墙上去。他气得指住眼前四个人,「你你你你们——别有用心,存心相害!」
女的……女的?眼望著文七的反应,站在一旁的文家三个兄弟拉回目光,正准备往床里的人儿瞧去——
「回头!」一声严厉怒斥,三人乖乖听命,又回头张望著文七依然贴在墙上……不是真的吧?那小子……真是女子?
守在床侧,霍青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药儿居然是女子!
……不会吧,他们居然会打不过一个女子?文家兄弟互相观望,睑色都不太好看。
不过再怎么难看也比不上他们的七弟——
还好、还好,他还未医,及时住手,还来得及。惨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文七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
望著药儿,居然是一名女子的药儿……霍青杨全身血液仿佛逆流,胸口一阵火热。他……她,是女子!药儿是女子……原来……是女子。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却不久,便扯眉。眼前,不是惊讶药儿性别的时候……药儿的脸色……他回头,「你还不快医她!」
「我医她,我就得娶她,等我疯了再说。」事关重大,文七可不理会了,打开门赶紧注外逃——
「抓住他!」
文三、文四上前,三个人马上打起来。
「住手!听咱说一句,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小七你不医,教总可以吧?你赶快跟霍老板说怎么医治,让霍老板来为她治疗,这不违你的禁忌吧?」文家老大瞪起眼来,还挺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