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果真是都统大人!」闹事的人群当即一惊,喧嚣声逝去,领头的心中暗暗叫苦:妈的,又被他坏了好事!
他明明听说这个铁面无私的将军出了城,才定下这招「火烧府尹府,活捉张尚贤」,迫其签发临时府印,让他们能将所有的私藏顺利运出城。
不料眼看就要成功时却又被他赶回了。昨日明明有人看见他还在宁城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呢?看来,只有先干掉他!
这边马上的盈盈一看眼前阵势,知道不能硬来,闹事百姓大多数是不明真相被鼓动来的,真正要制服的是那个领头的人。幸亏月娥来告诉她,否则按钟良的个性到此大开杀戒,那造成的损失与错误就很难善了了。
她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于是低声对身边的钟良说:「去,派人下马抓住那个身穿黑衣的蓄须大汉,和他身后的那几个人。」
钟良因带来的人不多,又有护卫夫人的责任,故一步不敢离开她左右。此刻一听,不放心地说:「那您得小心。」
「我知道。」
钟良对那个喊话的军官点点头,那人再次对人群大喊:「都统彭大人有令,明日寅时,各位到城门东领取通票!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但若再敢滋事者,按大清律法定严惩不贷!」
他粗大的嗓音穿过雪夜的上空,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静默。
「不行,他们是在唬弄咱们,要他们现在就派发通票!」蓄须大汉狂叫。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随之吶喊,那蓄须大汉趁机向盈盈的坐骑扑来。
对他早有防备的盈盈立即翻身下马,迎着他庞大的身躯飞出一脚,随即两人在雪地里拳来脚往,展开了搏斗。
那大汉除了一身蛮力,并无功夫,几个回合后便被盈盈的双腿踢倒在地,立即上来几个士兵将他绑了,盈盈则回到马上。
而那边,钟良带着几个士兵也迅速地将大汉带来的打手一一拿下。
见领头闹事的几个大壮汉,不过眨眼功夫就被那个都统大人和官兵们五花大绑地拿下了,闹事的人们自然害怕,纷纷逃离了现场,火把扔得到处都是。
此刻,紧闭多时的府尹大门开了。惊魂未定的张大人站在台阶上双手一抱,行了个大礼,高声说:「多谢彭大人连夜赶来为本府解围,请大人府上一叙。」
怎么办?我可没想到这一出!盈盈与钟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不用了,张大人受惊,本帅难辞其咎,如何再敢打扰?今日容本帅告辞,明日定上门谢罪并通报今日案情!」彭翊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盈盈心中大喜。
「也好,那彭大人一路走好,明日再会。」张尚贤又在台阶上连连作揖。
彭翊应对着,策马来到盈盈身边。
见彭翊及时赶到,钟良放了心,促狭地说:「大人,那小的可是将当今世上最俊美的『大人』交还给你啰!」
「等等。」彭翊轻声一喝,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他,腾身上了盈盈的马,摘下她头上快压到鼻子的帽子扔到钟良身上。「去吧,好好审问人犯!」
钟良轻声笑着,牵马往犯人和士兵处跑去。
彭翊将盈盈举起来转了个身,横放在他身前。就着闪烁的火光和夜色看到他威严庄重的官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啊,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不然我还不知该怎样应付张尚贤呢。」盈盈满心欢喜地用手臂搂着他,靠在他怀里,任他用斗篷将自己盖住。
「妳没事吧?」彭翊让马平稳缓慢地跑着,摸摸她的腹部关心地问。
他一回到府中就听月娥讲了整件事,于是即刻赶来。远远地看到她与那个男人打斗还真让他揪提了一颗心。他很想责怪她为何如此莽撞冒险,可是想到月娥说的「夫人一心只想替大人解难」,他就无法开口责备她。
「我很好,放心吧,我可不是豆腐做的。」她说着捏了捏他的腰肌。
彭翊看着她充满斗志的样子,与几天前他离开时比,好像精神状态还不错,于是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靠着我睡会儿吧。」
本来是关心她,可是盈盈不领情,抽出一只手拍打着他,凶巴巴地说:「欸,你这个人真是的,三天没有见面,见了面就叫人家睡觉,你是不是嫌我话说太多,嫌我烦啦?」
彭翊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好好,不睡就不睡,妳说吧,我听着。」
「你一点都不正经。」盈盈瞋怪地看着他。「我可是认真的,今天这事给你一个警示,你得注意关内流民问题。如果朝廷有封禁政策,你就不应该在同一天里让太多的流民进城,或者进关。
我想奉天城是这样,其他城也是这样吧?你最好限制为了得到通票而进城的人数。否则每日通票的发放量与要求得到通票的人数差距过大时,滞留城里等待通票的人数就会不断增加。
失去耐心的流民很容易被心存不轨的人挑起不满情绪,那么今天这种暴力事件就会层出不穷,你身为都统将军恐怕每天应付这些流民都来不及,又如何去处理其他政务、军务呢?」
彭翊轻抖缰绳,引导着马在雪地上奔跑,一边思考着妻子的话。
他为官领兵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更遑论女人,敢这样直言不讳地指责他的失误或告诉他该怎么做。只有她,这个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女人敢这么做,而且她大多能直指问题的核心,让人不得不服。
于是他问道:「那如何知道谁要申请通票呢?我总不能将所有进城的人都拦住吧?」
「那简单,你将派发通票的办事机构挪到城门那儿,张榜昭示,人们自然会从那里分流。」盈盈说。「这样其实在课税时也容易查核……」
在她说话时,彭翊不时低头看她。
银白色的天地间,迎着呼啸寒风,她坐在他的怀中就像一尊象牙雕刻的娃娃,嫣红的嘴唇时开时合,黑亮的眼珠如宝石般在她白玉似的面颊上闪烁,她说话表情生动,并偶尔对他展露笑颜,那娇叹的笑容令他心旌摇荡。
他突然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快速地离开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明白妳的意思了,我会斟酌的。」
可是盈盈已经忘记了她要讲什么,脑袋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不继续这个吻?
「还要!」她抗议道。
「要什么?」彭翊吃惊地看着她。
「这个--」她拉下他的头,将自己的唇送上,用力地吮吸着他的唇,她甚至在马上直起身子,紧紧抱着他的颈子。「我好想你!好想你!」
她突然爆发的热情和极富挑逗性的低喃,令彭翊心跳失序又措手不及。
刚才他吻她虽是情不自禁,但还控制在适度的范围。可她的热情就不同了,彷佛一支带火的利箭穿透了他的身体,令他瞬间燃烧起来。
坐骑似乎理解主人的现状,自动放慢了脚步。彭翊用力搂着她,如饥似渴地吻着她,直到她冰凉的手钻进了他的胸膛将他激醒。
「老天,盈盈,妳就不能把妳的热情留到我们回到家吗?」他低嗄地说。
毕竟,这还算是在执行公务的途中,况且他的数十名属下就在前面不远处,还拉着一串犯人。明晃晃的雪地里,只要一回头,谁都可以看到他们亲热的画面,这让他这个大将军日后如何以威严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