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很好看?」
他们成亲前和洞房之夜她说过的话一一浮现在他脑海,她是那么的没有自信。她否定了自己的魅力,甚至连最明显的美丽外表都不相信,彷佛人们不爱她是正常的,爱上她才是危险的,所以她小心地与「爱」保持距离,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有魔力,能将盈盈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抓来好好教训一顿!
克制着澎湃的心潮,他伸手握住了盈盈冰凉的双手。
盈盈一惊,抬起头来,看到他时,眼里闪过喜悦,这令他深受安慰。
「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你最忙的时候吗?」盈盈抓住他的手问。
「过来。」彭翊坐在亭子的木栏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教训道:「大雪天里怎么坐在石头上?难道妳没听说过『冬不坐石,夏不坐木』吗?」
「没有。」盈盈摇头,将手探进他温暖的胸怀中。
彭翊小心地将那块玉佩用手捂暖后,再放进她的衣襟里。
盈盈看着他细心体贴的动作,感动地问:「你那么忙,怎么会有空回来?」
彭翊在她冻红了的鼻尖上亲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再忙,也得回来看看我最大的宝贝,看她好不好?开不开心?」
「最大的宝贝?」盈盈困惑地看着他,对上他深情的目光时,美目一毫。「你是说我吗?我是你的宝贝吗?」
「当然,妳当然是我的宝贝!」彭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手掌平贴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摩挲着。「而他,是我的小宝贝。」
盈盈惊喜地说:「你是说我比孩子重要吗?」
「是的,我的大宝贝。」彭翊抱起她往屋里走,一边在她耳边说:「妳比孩子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为什么?」进了卧室,躺在热炕上,盈盈仍未从他的话里醒悟过来,在她看来,他对她好都是要她为他生孩子而已。
「因为我爱妳!」彭翊为她脱掉紫貂大衣,让她靠在炕头迭起的被褥上。
「爱我?!」盈盈震惊地看着他。「可是我说过你不能爱上我,不然……」
「不然妳就要揍我,是不是?」彭翊嘻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一点都没有大将军的威严模样。「揍吧,反正我皮厚,不怕妳的粉拳。」
他的模样令盈盈心里荡起一股暖暖的激流,她迟疑地说:「是因为孩子……你才爱我吗?」
「不,是因为妳,我才爱孩子!」他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纠正着她。
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眼神专注而深情。
冰雪在盈盈的心底悄悄融化,她的心似乎正飞出自幼形成的樊笼,向爱的晴空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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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翊有心想多陪伴在怀孕的妻子身边,可是随着从关内入关流民增多,他不得不时时离家巡视关卡。
东北虽是大荒苦寒之地,但自然资源丰富,尤其冬季捕捉雪貂、采摘人参、雪莲等获利极大,因此每逢此时都有流民从关内到关外来,加上直隶、山西、山东等地的皮毛商、贩牛商及木材商等也大批到东北地区往来贩货。
而康熙初年为保「龙脉」推行封禁政策,严格规定控制关内人到关外捕猎采参的数量,因而东北三将军辖区的关卡都担负着极其繁重的重任,所有捕猎采集者皆以都统府派发的通票验关放行。
三日前,彭翊离家前往北部关卡视察,将钟良留下,协助兵马司守护奉天。
傍晚,盈盈正在房间让女红特别好的秋花教她做婴儿衣服时,月娥匆匆赶来。
「夫人,请劝阻钟良吧,他那样蛮干一定会连累大人的!」她急促的说。
「怎么回事?」盈盈一惊,放下手里的活问道。
原来今天傍晚,突然有一群流民以官衙没有派发足够的通票为由,暴力围攻府尹张大人的府宅,逼迫张大人派发临时府印,否则就要杀了张大人,火烧府尹府。
钟良闻讯大怒,现正准备领着军队要去杀了那帮流民。
盈盈一听,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她知道府尹府派发的临时府印虽只有一日一地之效,但仍允许持件者采猎或携货出关。
而身为府尹的张大人只有一日派发十张的权力,因而就算他肯屈服,也肯定不能满足闹事者的要求,最后还是会出事。
而一旦在这「龙兴之地」发生了流血事件,尤其朝廷要员张大人如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无论彭翊当时在或不在,都将难逃罪责。
「不行,妳快带钟良来见我!」她当即下炕对月娥说,月娥匆匆离去。
「玲子、秋花,快将大人的官服找一套来!」
见她行色匆匆,丫鬟们不敢多问,立即从衣柜里找出彭翊多余的官服。
「快,替我穿上!」盈盈命令道。
「夫人!您的身子……」
「四个多月了,没事。」盈盈一挥手打断她们。「况且现在人命关天,顾不得那么多了。快!」
于是当钟良随月娥来到时,看到的是一个英气勃发,不怒而威的「美将军」。
「夫人?!使不得啊!」钟良和月娥都吃惊地大叫,且不论她怀有身孕、女扮男装有违朝廷律法,就是假冒将军出行,也是一大死罪啊!
盈盈道:「此时此刻,平息骚乱是头等大事,否则彭翊会有杀身之祸!」
「可是夫人,这班人明摆着是冲着彭大人不在才趁机作乱的,妳这一去,不仅自己有危险,若让人知道了您的身分,彭大人同样会被加罪。就让我带人去收拾了他们,就算有罪也是我一人承担。」钟良阻止她。
「错了!」盈盈厉声喝止他。「此刻绝对不可用武力,那样只会火上加油!我们只要捉贼擒王,定可化险为夷。就算是为了彭翊,请你们配合我,不要让人认出我,我不会让彭翊身陷险境的!」
再有意见,面对她的凛凛威风,钟良也不敢再说话了。
于是盈盈将自己的计策舆钟良说了一番,要兵马司大部分的兵力仍守住城门,他们只带了不多的人马往张府尹宅邸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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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张大人府前,围着近百人,主管府尹府文书的副史正在大门上的走廊上喊话,说派发通票是都统府的责任,而非府尹大人。但如果他们安静,府尹大人愿在天亮时为他们派发临时府印。
可是那些人依然大喊大叫着要求立刻派发给他们府印,否则就烧了府尹府。
现场群情激昂,一个精壮蓄须的男人吼声最大,数枝火把吐着烈烈火焰。
「都统大人在此,若要通票就不许乱动!」
一声响亮的吼声伴着急促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快将闹事的场子围住。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那蓄须大汉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拖延下去后果严重,便气急败坏地大声叫道:「快,放火烧了府衙!捉住张尚贤!」
他的手下得令,立即举起火把,往府尹衙门扔去。却不料一人突然从马背上窜出,斜腿往火把踢去。
那火把即掉转方向往掷火者的身上飞去,立刻点燃了他身上的长衫。霎时间,凄厉号叫声响起,那手下还算机灵,痛号着不忘往冰雪地上一躺,翻了两下,火熄灭了。只剩下烟熏后的枯发破衫,模样甚是狼狈。
再看那脚踢火把者,身着都统蟒袍,头戴花翎顶戴,雪地的反光将他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可是帽子压得太低,面容看不太真切,但周身环绕可敌万夫的气势令人莫敢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