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加入围攻阵中杨素黑色的身影,裴倾忍不住泪落如雨。碧儿和翠儿在一旁看着,劝慰道:“夫人,别哭了,您在这与事无补,您的衣服那么单薄,大病初愈,身体很虚弱,经不起这般折腾的,还是先回房吧。”
“不!我不回房,我要在这看着。”裴倾固执地摇头。杨素,在这危难时刻,我怎忍心离你而去呢?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杨素在剑阵中厉声道:“翠儿,碧儿,送夫人回房去!”
“是——”二人应了一声,道:“夫人,请跟我们回房吧,这是杨素大人的命令。”
“不!我不走!我绝对绝对不走!”裴倾泪眼朦胧,轻泣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回房?我怎么放心得下呢?不要逼我,我不回去!”
翠儿与碧儿颇感为难,对望一眼,都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那叶淮穆不知怎么身形一转,竟跳出了剑阵,直向裴倾扑来!翠儿碧儿大吃一惊,上前拦阻,却被他“噗噗”两掌拍倒在地,杨素惊叫道:“快保护夫人——”语音未落,裴倾只觉肩上一紧,已被叶淮穆一把抓住,接着颈上一凉,叶淮穆手中冰凉的剑已横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们全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叶淮穆又开始笑,诡异而阴森。
杨素的手握紧成拳,沉卢道:“都把剑放下!”
“嘿嘿嘿,那就对了!谁要是动一动,我就杀了这个美人儿。听说她是第七个新娘吧,倒是满特别的,难为你如此关心她的安危,嘿嘿嘿!”
裴倾被叶淮穆要挟着,动弹不得,只能望着杨素,眼神凄切。对不起,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杨素脸上着急的神情慢慢淡去,换上的是漠然,道:“叶淮穆,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要你交出你娘生前得到的那本至尊宝笺,我就放了她,而且此生再不踏足依罗岛半步。”
杨素冷冷地笑,道:“不可能。”
“不可能?”
裴倾立刻感到自己脖子上的剑紧了一紧。
杨素目光中担忧之色一掠而过,又复平静,缓缓道:“至尊宝笺乃家母所藏,我也不知道放在哪.没法交给你。”
“这话拿去骗骗三岁小童还差不多!好,你不给,就休怪我无情!”叶淮穆将剑又贴近了几分,冷笑道,“你真不要她的性命了吗?”
杨素沉默片刻,一字一字地道:“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敢伤她一根毫毛的话,就休想走出这依罗岛半步!”声音威严之极,带着说不出的坚定意味,似乎只要他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得到。
叶淮穆不禁打了个寒噤,但立刻用冷笑掩饰过去,道:“吓唬我?我不怕!被你关在那见鬼的楼里那么多年了,什么苦我没受过?告诉你,如果这次我得不到至尊宝笺,那么,拉个漂亮的小女娃陪葬,也是蛮好的!”
裴倾的脸因叶淮穆施加在她身上的力度而痛苦地扭曲着,忽地张嘴狠狠地咬住了叶淮穆的手,叶淮穆吃痛,大叫一声,分了神,就在那一瞬间,一道银光飞过,裴倾只听见叶淮穆大叫了一声,然后身上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于无形,一只手将她拉到了一边。手温暖,衣袖漆黑,正是杨素。
“我——”裴倾刚要开口说话,杨素就制止住了她,回头向某处看去,裴倾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就看见叶淮穆整个人蜷曲着在地上不住打滚,叫声凄惨:“啊!啊——啊——”
“他怎么了?”裴倾不禁问道。
杨素漠然地注视着叶淮穆,冰冷的语音不带丝毫感情:“我说过,你这次是逃不掉的!这世上仅存的最后一滴‘银雪’,我本来嫌它过于霸道而不愿用的,是你逼我的。”
银雪?!裴倾心头一惊。江湖上排名第二的暗器,巨毒,其速如电,据说已经失传许多年了,没想到最后一滴竟在杨亲手上。
叶淮穆听了这句话后更是面色如土,大叫道:“你竟这样对我?你竟用‘银雪’伤我!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叫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微弱,过得半盏茶时分,只见他手脚都抽搐了几下,再不动弹了。
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他的尸体上,并不化去。
裴倾虽恨他,但见到这样凄惨的死法,也觉心惊,低声道:“他死得很痛苦啊。”
“他活该。”杨素冷冷地说了一句,见裴倾神色有异,便放柔了声调,道,“此人无恶不作,早就该死了,六年前少主因曾经许下的一个承诺而不得不放过他,将他囚禁起来,没想到六年后他又跑出来作恶,还侵犯了夫人,活该痛苦地死去。”
裴倾心头一暖,垂下了头,抿唇笑了起来。
杨素握住了她的手,道:“夫人,你的手冰凉,快回房g巴。”
碧儿与翠儿走了过来,扶起了裴倾往房内走,裴倾边走边回头看,风雷中,杨素盯着地上叶淮穆的尸体,脸上却没有丝毫胜利后该有的喜悦,反而带着种莫名的哀伤和后悔。
难道——他其实并不想杀了叶淮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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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快穿上衣服暖暖吧,您都冻得快像冰人了。”翠儿取来了棉袄,为她细细穿上,边穿边道:“夫人的新衣服做好了,碧儿已经去拿了,夫人等会儿试穿过要是没问题的话,后天就可以正式穿着去祭拜海神了。”
裴倾一惊,笑容僵在了嘴边:“那么快?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甘九,明天是大年三十,后天就正月初一啦!少主明天就回来了,后天和夫人拜祭过海神后,夫人就算得上是依罗岛正式的女主人了,罗家的家谱上就会写上夫人的名字。”
裴倾忽然觉得很冷,寒意由手和脚往上蔓延,袭遍了全身,即使穿着衣服,却也无济于事。翠儿打量着她的神情,惊道:“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裴倾摇了摇头,在窗边慢慢坐下,目光望将出去,看着后院中的那株梅树,一阵寒风吹过,“啪”地吹折了一枝梅花,在风中翻舞着,坠落到了地上。不一会儿,便被风雪所淹没……
难道我真的逃不开,如这枝梅花一般的命运么?
暗室中,碧儿直直地站立着,恭声道:“夫人只是坐在商边看梅花,像是痴了一样,没有其他的反应。”
黑暗中,一个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道:“行了,没你的事了,迟下吧。”
“是——”碧儿转身离去。
黑暗中的那个人低声道:“终于快到那一天了……裴倾啊裴倾,你会是依罗岛的奇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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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制成的沙漏,静静地搁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里面雪白的沙子缓慢却又不停地住下坠落。裴倾身穿一件与白沙一样颜色的小袄,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一语不发。红烛远远在桌上燃烧着,光线照到她身上时.已极为黯淡,流动着说不出的阴郁和烦闷。
房门轻轻地开了,黑袍在风中,水一般的波动,穿着黑袍的那个男子,轻轻地带上了门。
裴倾没有动,目光仍是停留在沙漏上,仿佛那已是她惟一在乎的东西。
一声叹息轻轻地响起,一枝梅花递到了她的面前:“经过院子,发现被雪花所掩盖着的这截断枝,不过其花却未落,仍是鲜艳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