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他皱眉。
阿泰的态度、神情都令他意外,阿泰只是守在那儿,并没有招呼他的意思,阿泰发神经了吗?面对阿泰,他有着下意识的不安和内疚,阿泰的善良、忠心依然能使他麻木中有一丝知觉——疼痛的感觉。
“天威,”阿泰眨一眨眼,终于走上前来。“我——”
“你有事?”天威凝视着这惟一没离弃他的兄弟。
“你——回家吗?”阿泰嗫嚅地。
“回家?”天威笑起来。“回家做什么?总不能和你大眼瞪小眼的,有机会——我总得博一下!”
“但是——”阿泰摇摇头,显然不赞成。
“担心什么呢?阿泰,”天威拍拍他。“美虹很有办法——她能支持我!”
阿泰咽一口口水,转开话题。
“你的伤没事吗?”他关心地。
“总有一天他们会得到教训!”天威眼中杀气隐现。
“天威,我是说——”阿泰结巴地。“我是说——我们没有其他方法吗?”
“没有!”天威肯定地。“我也不想费神去想,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你——非去搏不可?”阿泰却言又止,并不喜欢赌钱的!
“我是不喜欢去搏,去赌,”天威摇头。“我们输了那么多,总得想办法拿回来,我只能去搏!”
“可是——我怕越陷越深!”阿泰不安地。
天威皱皱眉,望着他半晌。
“她——让你来的?”他沉声问。
阿泰摇摇头,他知道天威口中的“她”是指耐雪。
“不,不是!”阿泰说,“她回去过,她没让我来,她只说——叫我不要离开你!”
天威脸上变了颜色,耐雪——他狠狠地甩甩头,他不要领她这份情。
“若你想走尽管走,我傅天威绝不勉强任何人!”他看来是激动的。“你该明白我!”
“天威——”阿泰这高大如铁塔的善良男孩开始不满了。“你怎能说这样的话?我于文泰又岂是那样的人?不论你成功、你失败,在我眼里你依然是傅天威!”
“阿泰——”天威的激动几乎不受控制了。
“不说了,”阿泰挥一挥粗壮的手。“我们兄弟一场——天威,只要你要我,我会永远等在那儿!”
“阿泰,你——”
“我不会离开,我答应过她,”阿泰正色说,“但是——天威,这次你真的伤了她,知道吗?”
天威再皱眉,阿泰已转身大步而去。
呆怔了好一阵子,才看见美虹满脸不高兴的从酒家里走出来。
“死经理真不够意思,”她埋怨地。“又啰嗦我请假,又不肯爽快给钱,说什么刚开始营业,现钱不够,见他个大头鬼!”
“怎么?没拿到钱?“天威脸色一变。
“他敢不给!”美虹得意地笑。“不给钱我就跳槽,台北又不是只有一家酒家!”
“多少?”天威眼中光芒闪动。
“二十块,也够了!”美或拍拍皮包。“走吧!”
天威深深吸一口气,拥着美虹跳上计程车。他觉得拥着的不是个俗艳的女人,而是一大堆钞票。
“天威,今天只许赌到十二点,以后的时间——你陪我!”美虹说。
“十二点?”天威不满地。“那怎么行?手风正顺,赢了钱也走?”
“钱有什么关系,管它输了赢了,”美虹不在乎地,挑起眉梢。“陪我才是重要!”
“好——吧!看情形!”天威勉强地。他是变了,他几时勉强过自己?
“看什么情形呢?”美虹抱着他的腰,仰望他漂亮出色的脸。
“你要钱嘛,小意思,我有!我只要你好好地陪我,知道不?”
“知道!”他深深吸一口气。把厌恶、不耐全吸进心里,他展开笑容。“我一定会令你满意!”
爱——天威的心扭曲,疼痛着。
“我当然真的爱你啦!”他说。
他已完全陷下泥沟不能自拔,他——已在出卖灵魂!
☆☆☆
已是十点,生活规律、正常的程家已安静了,各人都回到自己卧室预备休息,好恢复体力展开另一天的工作,就是这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
之洛正从浴室出来,顺手拿起电话。
“程公馆!”他说。
“请问——程思尧在吗?”女孩子的声音,很熟悉。
“在——”之洛疑惑地。“你是哪一位?”
“我——公司里的职员!”熟悉的声音颤抖又不安,是谁呢?公司里的女职员。
“请等一等!”之洛放下电话,扬高了声音。“哥哥,你的电话!”
思尧从卧室里走出来,匆匆忙忙抓起电话,看他的样子似乎早知道有这么一个电话找他。
之洛好奇地倚在门边,他想知道这熟悉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程思尧!”他看之洛一眼。
“思尧,我——耐雪!”声音依然颤抖,像鼓足了最大勇气。
“啊,是你,”他又看之洛一眼。“这么晚,有事吗?”
“我想见一见你,现在,你能出来吗?”耐雪问。
“现在——”他思索一秒钟。“好!我立刻来!”
“我在公司旁边的咖啡室等你!”耐雪放下电话。
思尧也放下电话,一转身,看见之洛仍在那儿。
“你要出去?”之洛问。脸上神色特色。
“是!”思尧匆匆往卧室走。
“哥哥——”之洛叫住他。“刚才那女孩——是沈耐雪?”
“是!”思尧努力自然。
之洛皱皱眉,他没猜错,可是他担心,他忘不了那冰冷而杀气隐现的男孩。
“你可知道她——的一切?”之洛问。
“知道!”思尧点点头。“你有什么话要说,是吗?”
“她——最好别惹她,别接近她!”之洛终于说。
思尧摇摇头,别惹她,别接近她,太晚了,不是吗?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不能自拔了!
“为什么?”他望着关心自己的弟弟。
“她——有男朋友,很难惹的!”之洛只能这样说。他知道天威和耐雪同居的事,他不敢说。
“傅天威?”思尧淡淡一笑。“别担心,我有分寸!”
“你知道傅天威?”之洛大感意外。
“我还知道其他许多事!”思尧微笑着大步回房。
五分钟,他已换好衣服离开,听见他汽车渐渐远去的声音,之洛的不安又加深一些,天威——怎能惹这样一个男孩呢?他是置生死于度外的,不是吗?
只是,他担心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思尧赶到耐雪说的那家咖啡室时,她早已等在那儿。她木然地坐在那儿,失神又孤单,眼中却凝聚了一抹似乎是坚决的光芒。
思尧一步步走向她,每走一步,心中的怜爱就加厚一分,站在她面前时,他已全心全意、无条件地向着她,帮着她了。
“耐雪,我来了!”他坐下来,急切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耐雪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想挣脱他的掌握却办不到,她咬着唇,脸色苍白得可怕。
“怎么回事?你不舒服?你有麻烦?”思尧一连串地问,“快告诉我!”
“我会告诉你,这是我要你来的目的!”她说。声音直直的,已没有电话里的颤抖。
思尧呆怔一下,脸色也渐渐凝重,他不出声,只是定定地、深深地望着她。
耐雪沉思一阵,吸一口气,她冷静地说:
“思尧,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也难以饶恕的事,”停一停,又说,“我现在告诉你,并不请求你同情或帮助,我只是决定对你坦白,对你承认一切!”
思尧还是不语,似在沉思,似在考虑,在他深沉的脸上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