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发誓!”他认真又严肃地。“我傅天威讲得出的话一定做得到,你该相信我!”
“我相信,真的,我相信!”她一连串地说,“那个时候我们可以随便做点小生意,哪怕只是开一家小杂货铺我也开心。我们可以正式公证结婚,可以有一两个孩子,可以有一个小小的家,你说多好!”
天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说起未来她眼中的光芒、她脸上兴奋的红晕都令人感动。他是喜欢她的,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可是——他自己往往也控制不了对她的恶劣态度,似乎要故意折磨她似的。他内疚地吻一吻她的手心,想起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认定了她是他发泄仇恨的对象,他的态度、他的表现都令人受不住,偏偏她却忍耐了,这是什么呢?她上一辈子欠了他的?或是——缘定三生?
“你说的一切不久之后就可以实现,”他第一次用了温柔的声音。“我保证,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真的?真的?”她开心极了,今天真是特殊的一天,似乎一切都有了好的转机。“不会太久,一年?两年?”
“差不多就是这样!”他凝望着她。“耐雪,你比林文莲漂亮得多,无论内心或外表,这是我的真话!”
“哪儿——是这样呢?”她心花怒放。
“耐雪,以后我一定好好对待你,保证!”他真挚地说。
她眼圈儿一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终于赢得了天威的真心,这最重要,也是她当初不敢奢望的!
他们手握着手,凝眸相望了好长一段时间。
“你今天下午真是去应征工作?”他突然问。刚才的柔情蜜意一下子漾开了。
“是啊!很大的一间公司,请我做出纳,每个月六千块钱,年底有花红和奖金,还可以升级,”她一口气说,“那个程经理叫我十五号去上班呢!”
天威不置可否地沉思了一阵。
“你真打算去?”他问。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希望去,”她坦诚地望着他。“并不是为钱,我希望学一点东西,希望忙碌一点,每天困在这小屋子里,你又不常常在,我很闷!”
“如果我反对呢?”他又问。
“那我就不去,”她肯定地说,“我又没签合同,去与不去都有自由!”
“很好!”天威笑了。他满意于自己在耐雪面前的分量和地位。“你去吧!十五号开始你出纳员生涯吧!”
“你真的答应让我去?”她高兴得跳起来。天威真是因她而改变了呢!
“傅天威说话算话!”他点点头。
“那我——”话没说完,门外的客厅传来一阵争吵声,又有一些嘈杂的声音。
天威和耐雪同时变色,天威更是一跃而起,套上鞋子就冲出去,呕吐过后他的酒醉醒了一大半,除了些头痛之外,他走路已不再摇晃。耐雪不愿在这种场合露面,躲在门外张望,发生了什么事呢?
天威出到外面,纠纷已经被于文泰解决了,他只看见一个长头发的陌生年轻人正被“送”出门,那是一个陌生男孩子,临走时投来的一瞥令天威皱眉,那人分明不怀好意!
睹客们又继续他们的赌博,刚才被踢翻、推倒的椅子桌子已扶正,牌也收拾好了。
天威做一个眼色,神色不怎么好看的于文泰跟着他一起走进那间小小的所谓账房。
“怎么样?”天威问。
“出老千!”于文泰冷哼一声。“那小子瞎了眼睛!”
“哪一路的人马?”天威皱眉。
“生面孔,不知道,”于文泰摇头。“我已叫阿胖去查了,我不会放过他的!”
“生面孔也放上来?阿发吃昏了头吗?”天威问。
“是阿发去追你那一段时间混进来的!”于文泰说,“那小子逃到天边也得被我追回来!”
天威沉思了一阵。
“我看没这么简单,”他慢慢说,“明知是我们的场子还敢来生事,必有后台!”
“后台?”于文泰眨眨眼,他可想不到那么多。“我以为他想来发洋财的!”
“临走时他看我一眼,我发觉他不怀好意。”天威还是摇头。
“发洋财的地方多得是,何必来惹我们?”
“你以为是谁派来的?”于文泰认为有理。
“不能确定,多半是周俊彬!”天威说,“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惹我们,派小角色来破坏我们的信誉!”
“有道理!”于文泰叫起来。“只有周俊彬才那么阴险!”
“刚才你们修理了他?”天威问。
“当然,否则不能平众怒,那么多赌客啊!”于文泰说,“希望阿胖能查到他的底,起他的家容!”
“好!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天威想一想,说,“今夜成绩怎么样?”
。不错!比前些日子都好!”于文泰笑了。
“流动金够不够?”天威再问。
“暂时是够了,”于文泰拍一拍保险箱。“能再调一点来补充当然更好!”
“嗯!明天我再想法子!”天威走出去。
“天威,”于文泰追出来。“下次你不能再对大嫂动手,我实在看不过眼了!”
天威盯着他一阵,一个字,一个字说:
“注意场子,我怕麻烦会接二连三的来,那才是你的正事!今天——只是个序幕!”
于文泰呆怔一下,天威已回到卧室。
今天的意外只是序幕?
第六章
一份工作带给耐雪一种全新的生活,把她从困居的斗室中重新解脱出来,她很紧张,也很兴奋,两星期来她忘我地把自己完完全全投入工作中。她知道,这份工作并非她凭学问、凭真本事得来的,那位程经理似乎对她特别另眼相看,她非得努力工作不可,否则岂不太辜负了提拔和赏识她的人?
因为脑中、心中全被工作占满了,她几乎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切,包括天威、天威的困难和他那个“场合”。每天一大早她就离开她和天威那不是家的屋子,那个时候天威当然还没醒,下午下班回来时正是天威为应付各方面事情而最忙碌的时候,两人只能在晚餐台上匆匆一聚,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被弟兄们请出去,神神秘秘的商量他们的大事,直到耐雪上床时,他也没时间进来一趟。
他们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疏远了。
下班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把耐雪为领了第一次的半个月薪水的兴奋冷却下来,原是人、车最忙碌的时候,此时更是到处人头攒动,都躲在走廊上、屋檐下避雨,等车。耐雪已经站了十五钟了,硬是连一辆计程车都没有,如果冒雨走到公共汽车站,怕淋湿了一身还得排长龙,她焦急又不安地四下张望,慈爱的上帝给她—辆计程车吧,她怕回去太晚又令天威不高兴,天威那脾气——唉!计程车是停在她面前,偏有那么霸道、那么不讲理的女人一把推开她抢着上去,她惊叫一声,脚下不稳又失了重心,整个人斜斜蠢蠢地往旁边跌下去,她又急又气又懊恼,这一跤摔下去怕不四脚朝天,笑掉人大牙吗?惊呼刚止,腿已半跪,更快地背后伸出一只手,强有力地扶住了她。惊魂甫定,正想道谢,她听见一阵熟悉又温文、有教养的声音。
“咦?你不是——沈小姐?”
“啊——程经理,真谢谢你,我——我被人推了一把几乎摔倒,真是谢谢你!”耐雪又窘又羞又狼狈的样子全让上司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