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莫城的历史。”得到他的回应,她兴奋地问着。
如今的莫城面貌,几乎全由莫家人改造;莫城的历史,约略也可视为莫家的家史。除了本来就对莫城好奇之外,更因为她喜欢莫慎扬,所以想一探究竟。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不轻易松口,是因为莫城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秘密,不可随意泄漏。
水芙蓉自然不会诚实说出因为喜欢他而想了解的羞人原因。她拣了次要理由说道:“我回想曾听过的传闻,总觉得有些不明白的疑点。就像刚刚问你的那句‘百年之前,这里本来是荒城?’”她思索着,心思细腻无比。“其中‘荒城’这两个字,就让我觉得不太对劲。”
“如何不对劲法?”他的黑眸深不可测,炯炯地望着她。
“既然是‘荒城’,就代表之前有人居住过这里、后来却跑光光。但我注意过,这里环境不差;虽然冷了些,但粮源充足、对外交通也方便,怎么说都不致闹起空城计吧?到底是什么缘由促使这里变成荒城?”她细心地一步步推演。“你真的那么想知道?”莫慎扬放下兵器,专心地看着她,眼神中有几分寻思。
她的推论很合理,所问的问题几乎都靠入微观察而来,却涉及了莫家秘密的核心。这些秘密不是任何一个莫家人都能知情的,必须是特定的人选才能知悉。
水芙蓉曾有机会成为那特定人选之一,但她却亲口拒绝了那个身份。
“我很想、很想知道,你告诉我吧。”水芙蓉渴望地看着他。他愈是卖关子、吊胃口,她就愈想知道个一清二楚。
“告诉你,你得付出一些代价。”她得要重新得回那个身份。莫慎扬嘴里打着哑谜,乘机勒索。“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好奇熬得她很难受,她愿意答应任何条件来交换秘密。
“那我就告诉你。”莫慎扬望着她,眸中深意无限。“愿意”两个字可是她亲口说的,日后可别又发飙反悔啊!“百年以前,这里原是一座富裕之城,城里的人在一夕之间全部死亡,因而流传着不祥之说,从此没人敢再接近过这里。”这块如此繁荣的土地,负载了不祥之说?“这些人为什么突然死绝了?”
“‘传说’中,是有人逆天而为,所以招致天祸。”
“逆天而为?他们做了什么事?”她紧张地绞紧手指,屏息以待。
“同性相吸。人们口耳相传,当时此地有人怀断袖之癖,是因此才招致天谴,引来瘟疫灭城。这个传说流传甚广,直到现在,莫城里每个人依然深信不疑。”
断袖之癖?就是那男人爱男人的癖好?水芙蓉听了,既觉得诡异又有些不舒服,她无法想象那种情况。
也许正是有这样的传说,所以当初她质疑莫慎扬以口哺喂她喝酒的动机时,人们才会紧张地澄清他没有断袖之癖。对他们而一言,这一定是严重的忌讳!
水芙蓉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发现他的眉眼之间,尽是舒柔的线条。“你看起来,像是一点都不相信这个‘传说’。”她好锐利的心思。“是的。”莫慎扬一笑,缓缓地宣布答案。“知道真相的人,是不为以讹传讹所动。”
“真相?”水芙蓉兴奋地抱住他的手臂,她的眼湖之中像是有星星坠入、熠熠闪着。“难道这传说是捏造的吗?”嗅到了秘密的气息,她更来劲了。
她骤然贴靠过来的柔躯,引起了她体内的一阵骚动,莫慎扬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是将这骚动勉强压下;是为了她,才这样压抑自己。因为她兴致勃勃、静待下文的表情,让他想要满足她好奇的欲望,所以按捺着不去亲近她。
他清清喉咙,除去欲望引起的沙哑。“当时是否有断袖之癖,不得而知;但原先生活在这座塬人,不是为瘟疫所灭、断袖而亡,那绝对是事实。”
“那他们真正的死因是?”她抽丝剥皮地问道。
“自相残杀。”
“哦,我懂了。”水芙蓉眼睛一亮,坚起食指。“因为流传着不祥之说,人们不敢来勘探,只是以讹传讹,所以造成今日误谬的‘传说’?”
“没错。”莫慎扬以眼神许她。她的心思机敏,还非其他人所能及。
“这些人为何要自相残杀?”她一步步地探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城某处,因故藏了许多宝物,当初那些人都想占为己有,所以你争我夺。”他嗤了一声,像是对这样的发展流程感到好笑。
“全部都死光了吗?”水芙蓉怀疑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哪来的戏可唱?
“不,有人乘隙逃了出去。”
就说嘛,她的直觉一定不会出错!水芙蓉抓着莫慎扬的纤指,紧张地陷入他结实的手臂肌肉中,期待下一步发展。“那些宝藏呢?后来都被他带走了吗?”与其说她在乎宝物的下落,不如说听故事的兴致很高昂。
“依然长眠地下。”
“这就奇怪了,逃出去的人,从来没有回来寻过宝吗?”
“一百多年来,从没有人回来过。”见她失望地垂下双肩,他缓缓补充道:“但如果他将藏宝的事告诉过其他人,那些人很有可能随时回来寻宝。”
事实上,透过管道,莫家人早已知悉,当初离开的人曾经画下了藏宝图。
那图转经好几手,一直难以追查。近日他收到消息,确定图在谁的手中,也探着了那些人计划择日挑了莫城的动向。会取下兵器来,一一磨利;会敦促亭言认真练武,这些动作在他做来,并非全无道理。
“随时回来寻宝?那岂不是又会出乱子?”贪财是人的天性,到那时候,所有的人恐怕都会发狂地翻烂脚下每一寸土地吧?水芙蓉不禁打了个寒颤。“就因为这样,所以不管谁来投奔莫城,都须经过城主的首允,对吗?”
莫慎扬颔首。“当初莫家人到此定居,兴盛了本家,许多人因而向这里聚集,因此莫家人对他们有份责任,所以必须采取措施,管制这座城的安危。”
原来,这就是莫城的由来!永芙蓉静默了半晌。
以前总以为莫慎扬跋扈得无理,现在想想,他肩负着整座城池与所有城民的安危,必须通盘掌握一切细节,性格怎么可能不霸道?
他会不会很累?长期处在压力下,他一定倦极了;有人为他分忧解劳吗?一定没有,所以他才会花那么多时间在城务上,浓眉总是习惯性锁起。
她心中起了一缕缕疼痛。“你们……从来不想去寻宝吗?”水芙蓉压下痛觉,继续问道。换作是她,一定不堪压力虐待,挖了宝就跑,到他乡另觅生计。
“莫府不缺用那些钱。”若果不是财力惊人,莫家怎么可能让荒城起死回生?“再者,宝藏已害死许多人,就算挖出来也只是平添乱子,要它来何用?”
“说得也是。”
莫慎扬重新拾起兵器。“好了,故事说完了。”
知悉了莫家的秘密,她柳眉紧锁,望着他的眼神忧心忡忡。
她在为他担忧,他直觉知道。听过了这个秘密,不管她愿不愿,就已注定她是莫城的女主人。长辈有遗训,这些秘密事涉重大,惟有城主夫妇能知情,相互扶持,一起守卫莫城。现在看来,她已开始为他分忧解劳了呢……意会及此,莫慎扬的唇际掠过了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