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好坚强,这样的日子你都撑得过来……"
"我并不坚强,只是每当生命遭逢困顿挫厄的时候,总有贵人相助。"君不弃轻抚她的秀发,喃喃地说:"像你,像小岚,像怀忧,像北海,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看到怀忧,我总不自禁想起小岚,敏锐而胆怯,温柔而善良。"海棠见过怀忧几次,她是君家人中唯一可以进入君不弃屋子的人。"可是每次见到她,总觉得她心里好苦、好不快乐。"
"她会这样,或许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吧!"君不弃长叹一声,语气沈重而悲伤。"常咏月当年下毒害我,就是怀忧流着眼泪告诉我的……我那时候已经吃了好几年的慢性毒药,身子被毒药侵蚀破坏,只能躺在床上等死,怀忧却每天偷偷送东西来给我吃,整整送了两年,而她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呀!"
海棠闻言一震,泪,不知不觉流下。
"在我和常咏月永无止歇的斗争下,她两面为难,她害怕常咏月伤了我,却也害怕我伤了常咏月,甚至是伤了文成、武德。她镇日惶惑不安,几乎不曾开怀笑过。"君不弃的表情很复杂,有悲伤、有自责、有深沈的无奈。"恩怨纠结、难分难辨,我从来不想伤害怀忧,她是这么善良的女孩,她应该要幸福的。"
海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恩怨就像乱麻一样,已经理不清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所以即使你占了上风,对于常咏月,你也不愿意赶尽杀绝。"现在对于他的一些作法,她终于渐渐明白了。
"对于怀忧,我只能做到这样。"君不弃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己,她很少开口要求些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难怪今天怀忧找你出来,你会这么开心。"海棠温柔一笑,站了起来。"怀忧找你出来,一定有很要紧的事,我在的话,她或许会有些顾忌,说不定又不肯说了。"
君不弃也站了起来,略一沈吟,点了点头。"算算时间,怀忧也该来了。你别走远,我和怀忧谈完之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知道了,育幼院就在这附近,我想过去看看。"
"小心点!"君不弃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安,又说:"我打电话叫蒋伏雷过来,让他陪你过去,不然你一个人我实在不太放心。"
海棠有些好笑地说:"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我们就是怕吓到怀忧,才没让蒋先生他们跟着的,何苦要多此一举?"
君不弃还待再说,海棠却已经转身走远了。
夏日炎炎,偶然有片浮云飘过,遮住了半个日头……
"大哥!"油桐林深处出现一条人影,正是怀忧。
"怀忧。"君不弃含笑迎上,见她脸上又是泪又是笑,不禁一愣。"怎么了?又哭又笑的,谁欺负你了?大哥帮你出气。"
"没有。"君怀忧拉着大哥衣袖,眼睛闪闪发光,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喜悦。
"大、大哥,我跟你说,妈妈、妈妈她答应让我嫁给区大哥了……"
"真的?"君不弃感到有些意外。
"真的,这是妈妈亲口说的。"君怀忧拚命点头,笑出了一串泪花。"妈妈还说,这一阵子她想了很久,知道她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她很后悔!所有君实企业的持股她部不要了,那些股票应该都是你的才对……她跟我说,她要亲口跟你说句对不起,求你原谅她……"
君不弃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了,因为他看到了常咏月,也看到了死亡步步朝自己逼近。
君怀忧拉着他的手,眼中全是哀怜恳求。"大哥,你原谅妈妈好不好?你、你会原谅妈妈吧?!"
"会的,如果我做得到。"君不弃目光移回,看着这个满脸泪痕的温柔妹妹,他好心痛。想不到她的善良和单纯,却使得她成为亲生母亲利用的棋子。"大哥不是跟你说过吗?不管你要什么,即使你要天上的星星,大哥也会摘下来给你。"
"谢谢大哥。"君怀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开心地笑了,好美。
常咏月脸上却扬起了一抹残酷笑意。"君不弃──"
"慢着。"君不弃看着她,脸上一片漠然,缓缓地说:"待会儿要说的事,我不想让怀忧听到,可以让怀忧先回去吗?"
常咏月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你真是个好哥哥。怀忧,你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单独跟你大哥说。"
君怀忧有些担心,看了大哥一眼。
"放心,不会有事的。"君不弃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跟别人道歉,总是下希望有太多人在场,你说是不是?"
君怀忧恍然大悟,展颜一笑。"那我去找区大哥,我还没跟他说这件事呢!"
君不弃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油桐林尽头。
不知何时,君不弃周围已经站了七、八个彪形大汉,浮云蔽日,林子里头一片肃杀之意!
君不弃面对常咏月,长叹一声。"小时候你对我其实还算不错的。"
"因为你是承恩的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液。"常咏月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但只要一想到你是常怀月那贱人的儿子,我就恨!我就非毁了你不可!"
君不弃目光一寒。"她除了是我的母亲,也是你的姊姊。"
"姊姊?"常咏月笑了起来,笑中却充满了怨毒之意。"半夜爬上我未婚夫的床,抢了我的男人,这种人配当我的姊姊?"
君不弃脸色变了。"难道……"
"没错!你父亲本来就该是我的丈夫,我们认识在先,也已经订了婚。"常咏月话中怨毒之意更浓,眼里像是要喷出火一样。"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的,她全都要抢,抢到手后却又不屑一顾……嘿!你以为你母亲是什么贞节烈女吗?放屁!她比妓女还下贱──"
"住口!"君不弃脸色铁青,踏前一步,众人立刻围了上来。
"很难过是不是?我告诉你,这偏偏就是事实!"常咏月狂笑,她要让君不弃在临死之前彻底明白,他母亲究竟是怎样下贱的一个女人!"那贱人和承恩结婚后,她外头的男人从没断过!而她居然还有脸叫我打掉我和承恩的孩子──"
"住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你不相信?嘿!你怎么不想想我毒死了那贱人之后,承恩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以为他不知道吗?错了!他比我更想要那贱人死!而且他爱我,他不要我因为那贱人坐牢!"
一句又一句残酷的话话传进耳中,君不弃脚步一晃,险些站立不住。
这些事情他其实隐约想过,却从来不敢再想下去。他终于明白母亲死后,父亲为什么立刻和常咏月结婚?为什么他"病"得气若游丝的时候,父亲从来不曾来看过他……是无颜以对?是害怕自己将来找常咏月报仇?还是、还是他根本就希望自己赶快死掉!
常咏月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既得意又残酷。
凭什么那贱人的儿子是卓尔不群的英才,她儿子却是只会吃喝嫖赌的酒囊饭袋?她不服气,她非毁了那贱人的儿子不可!
"动手!杀了他!"常咏月手势一挥,疯狂大笑。
一群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君不弃已经势若疯虎般地冲了过来。拳打脚踢、肘撞膝顶,只一会儿工夫,所有人尽皆倒地不起、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