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够用什么方法挽留你?你的心在想什么?怎样才能使你满意?我不是一个完人,也没有你那么纤细敏锐,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除了无奈,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但这不是结果,是不是?我们之间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没有完成,你难道不再记得我们的约定了,你要改变初衷吗?”
“你很厉害,”石榴红说:“你知道在感情上我很软弱,不是吗?可是你不知道,你说了许多的我们、我们,事实上,你说的根本不是我们,而是我,是我一个人而已。什么还没说的话,还没有完成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心里的奢望。你什么都拥有了,只有我傻傻在守着什么约定等待!
“我不在乎等待也不怕等待,因为一开始我就有自觉,如果想和你相爱,等待将会是我的宿命。是呀,我可以等待,但求你绝对尊重我们的爱。”
石榴红悲哀低切地说:
“责怪与轻视,讥笑与辱骂,侮蔑与不屑,这个世界无论怎么展现它邪恶的一面来打击我们的爱,对我也构不成任何伤害。只有你才是那个关键,只有你才是我心属意的,只有你才是全部的原因和答案。然而,我却发现我不能不问你,你珍惜过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吗?你明白我把生命的能量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吗?”
她苍凉一笑。
“谁要求你是一个完人?谁要求你不能犯一点错?我甚至没有请你刻意表达你的爱,为什么?因为言语及形式在爱情面前不过是美丽的装潢,它们永远取代不了爱情,也永远无法真正碰触爱情的本质。我可以不要这些,我只是信赖你,我只是用我的心在感觉你的心。
“当我矛盾的时候,我闹过你;当我难受的时候,我让你跟着受罪;但是我不曾在一个念头里失去对你的敬重……你回答我,敬重是什么?它代表什么意思?”
“我也敬重你啊!”梁秉君说。
石榴红气愤地喊:“不要说你敬重我,如果你真懂得什么叫敬重!别忘了,你曾经向你老婆怎么介绍我的,‘酒店小姐’,是吧?”
她特别在那四个字上加重语气。
“哼!”石榴红哼笑着说:“虽然我从没有自认为比酒店小姐高尚到哪里去,因为我不幸爱上了你!你知道的嘛,爱上一个有妇之夫,世俗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待我。没错,我就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就是抢人丈夫的娼妇,我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臭婊子,我是呀,我本来就是!套个成语来说,你是奸夫,我是淫妇;或者再换个俚语来形容,我们是一对狗男女……”
“榴红……”梁秉君不想听了,他企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很难听对不对?你受不了了?在道德与礼教之下,我们的存在,我们的爱情,就是这么丑陋而卑贱的!”
石榴红咬咬唇,又说:
“不过没关系,你为了爱我而受的屈辱、我都看见了。我知道、我了解、我放在心里了,我多么舍不得你呀……所以我会更爱你、更珍惜你、更敬重你,别人算什么?别人怎会明白你在我心目中何等尊贵?何等美好?何等可爱可敬?假如有一个人敢在我面前侮辱你,我会跟他拼命,我会拦在你前面,绝不让你受到伤害。你懂吗?你懂敬重了吗?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也会为了维护我而不惜一切,但我错了,因为你正是第一个羞辱我的人,你正是带头看不起我的人!我真的想不到,我爱上的男人,是这一种人。你的一句玩笑话,让我见识真相,也摧毁我自以为美好、高贵的爱。我不要爱你了,你不值得。你听懂了吗?我们之间没有爱了!”
梁秉君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我……我们明天再谈好吗?我再打电话给你。”
“随便你。”
石榴红嘴里应着,心里却说:你找不到我了。
真的要结束了吗?真的到此为止了吗?真的永远失去彼此了吗?
石榴红紧闭双眼,整个心剧痛着,眼泪又簌簌地落下。好简单呀,终结一段感情原来那么简单,她忍着抽搐,梁秉君还是察觉了。
“榴红,你在哭?”他难过地说:“不要哭,我去找你,我现在立刻去找你,你对我出气,你打我、骂我,或者在我怀里好好地大哭一场,好吗?好吗?”
石榴红忘了他看不到她,只拼命地摇头。
他祈求:“好吗?好吗?只要你给我机会见你,我会让你满意的。”
“不要!”石榴红哭喊着:“我不能见你,我不愿意,你来了也没用,我会让我爸爸把你赶走!”
不能见他,不能相信他,不能再继续这场畸恋,不能原谅他,不能输……石榴红拼命拼命这么告诉自己,如果再见他,她一定会屈服的,她会心软,会像从前那么爱他,不行……
“不行,”她急促地叫着:“你别来,我绝对不会见你!”
“你永远不见我了吗?”他深情地逼问。“你说。”
石榴红喘着气,竟然狠不下心回答。
僵持了半晌,梁秉君等不到榴红的答案,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发脾气发得很有道理,我完全认同。你讲出来我就懂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绝不会再让你失望。
“榴红,其实事情是可大可小的,是不是?其实我也真的没有那么坏,对吗?因为你太生气,才会把我的缺点过于放大,那个我并不是真的我,你说的话我都会铭记心中,但是你要给我机会证明啊!榴红,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梁秉君这一番话,真挚而动听,然而石榴红还是什么都答不上来。
“我说最后一次机会,就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从没这样说过,对吗?再相信我一遍,你不会后悔的,真的,相信我!”
石榴红迷乱地啃着手指,动摇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确定什么,别说了,我需要想想看……”
梁秉君觉得他似乎能挽回榴红了。“好,你想想看,想想我们怎么认识的,我是怎么招惹你的,你是怎么决定要非我不嫁的……我们的爱情是真的,这一切不是这么轻易可以磨灭掉的,不是吗?”
对呀,不应该那么简单地结束一段爱,若是认真地爱过……石榴红又陷入矛盾之中,为什么他老是给她带来矛盾?或者矛盾根本不是他带来的,而是她本来就是一个矛盾至极的人,只是自己没发现?
“我承认你是克星,”石榴红说:“你对我总是有办法。但是今天,没有结论前我不想见你,我还要想想,再让我想想……”
梁秉君顺从地说:“好,你想,你慢慢想。以前你总说你在等待我,现在换我等你了,我会等你考虑,等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石榴红迟钝地说:“嗯,好,就这样吧!我头好痛,我要睡觉了,再见!”
梁秉君笑了。榴红每次碰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就会习惯性地逃入梦乡。
当榴红知道他已婚的那个夜晚,天气很冷,她被真相震呆了,眼神迷迷茫茫的,完全没有情绪,连吃惊也没有。
他问她:“冷吗?”她摇摇头。他又说:“在你知道真相之后,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决定权在你手上,我是不会想要跟你分手的。”然后他问她:“你的决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