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做什么,柏载文明了,因为她的表情盛满了自我牺牲的悲凉与决然。
气氛深陷着,虽然深陷,却也流动着爱与被爱两方面的温情。
柏载文打破寂静:“你不要帮忙,更不要为我担心,我不能连累你,我的事我自己来解决。”
“柏大哥,你不想挽回她吗?”水仙闪着眼睫,问道。
“她不是一个可以挽回得了的女人。”
“你试过了吗,柏大哥?”
柏载文摇头。
“你该试试看,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是真正铁石心肠的,当然你所深爱的她更不会是。你不去试,不去挽回她,她一定以为你不要她了。你以为她不要你,她以为你不要她,你们就这样拆开了,为了什么?,为了顾全颜面吗?多么无聊啊!”
这段带有教训意味的话并没有惹恼柏载文,相反的,它让他轻易地接受了。
假如说这些话的人是大书,他根本听不进去,然而这些话由水仙来说,他便能坦然接受。这其中的差别在哪里?在于水仙爱他,还是在于水仙只是个孩子?或者在于他判定水仙是个毫无危险的人物?如果水仙是毫无危险的,大书难道是危险人物?不对,大书也不危险,那么到底危险的是谁?他愈来愈烦乱,太多思绪使他无法自处,但却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正如水仙所言,他该去试一试!
沉默片刻,柏载文重新审视水仙,而水仙竟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无措。
“你说,她以为我不要她,我以为她不要我,是吗?”
“嗯。”水仙应着。
“那么,如果我试着挽回,你……你觉得我有几分成功率?”虽然把期望寄托在水仙的答案里,简直荒谬可笑,不过他还是脱口问了。
水仙露出无奈而怜惜的一笑:“当人们碰上爱情时,不论是男或女,总会变得患得患失!”
她脑海问过了这样一句话,忘记在哪里看到的,此刻她亲眼目睹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百分之一百。柏大哥,你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她似乎满怀信心。
“你怎能如此肯定?”
水仙垂下眼帘,幽幽地说:“因为你说我长得跟她很像。虽然我年纪还轻,但也有几年的社会经历,在这几年的经历中,我曾在不同地方遇见相像的人,那两个相像的人,虽然互相不认识,可是性格上却往往会有共同点。既然我和她……你的前妻,相貌神似,而且我和她也都爱上了你,那么,我用交换立场的方式来推想,当然能够肯定你挽回她的机率有多少。”
“是吗?”这个理论他没听过,也没想过。
“柏大哥,你去试吧,我把我的勇气给你!可是……”她笑着,可怜兮兮而谦卑地乞笑:“请不要就此……丢弃我,可以吗?”
“水仙,”柏载文唤着她:“你怎会这么说,我还是一样喜欢你,并没有改变什么,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常常出来,常常见面……”
水仙含笑带泪点着头,柏载文说到愈后来她头点得愈凶,他们都很难受……
幸而时间在走,不管欢乐与悲愁,时间都会过去,所有的难堪也会暂时结束。
“送我回家好吗?”水仙说。
柏载文默默地开车过来接水仙上车,送她回家。
石榴红觉得满屋烈红的房间,就像一座失火的牢笼,活生生将她烧烤着、禁锢着,她感到窒息,感到焦灼,感到濒死,却冲不破围困。她多想振翅飞去啊!飞到任何一个容她安身的地方,只要那里没有失火、没有牢笼、没有梁秉君、没有记忆。
只要能这样,情况就会改观了,她会重生,她会清楚地理出头绪来;只要能这样,她一定一定会彻底地洗涤自己,使灵魂趋向高贵,转化成她所喜爱的形貌。那时候,她必定不会再浑沌昏噩,不会再生死罔知,不会再痛心无助了。
但为什么她没有离去,是什么在绑缚她不让她走掉,是那一条情丝吗?
现实的视线模糊了,谁说要执着所爱?谁说要忠于抉择?谁说真爱只有一次,再也不可替代?许许多多的思维争相闪烁,石榴红昏眩极了,整个头脑又痛又涨又倦又重,每天只是死气沉沉地倒在床上,不想吃也懒得动。
要不是熙阳天天都拨上几通电话来问候,石榴红可谓不知有世界,不知有日夜,不知自己的生命是否还在残喘呼吸。熙阳的电话一来,她总算还记得发出笑声,随口胡扯,说完就忘掉,事后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电话又来了,她慢吞吞地接起:“嗨,熙阳是你吗?那么晚还不睡呀。”
“不是熙阳,是我!”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清楚而熟悉。
“你是谁?”石榴红当然知道是谁,不能否认她从没停止过期待他的电话,但是期待又怎样?这不代表她一定还要他。
“你脾气很大我知道,可是都好几天了,你还要继续跟我生气吗?”
石榴红冷笑起来。真好笑,明知她在发他脾气,却拖了那么多天,要给她时间沉淀和冷静是不是?哼!好听。
她想:我要是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了一个女人,我的女人在生我的气,别说几天,我连一个小时都等不及,立刻就要飞到她面前去认错、去祈求她的笑靥。
石榴红并没有把心里这番话说出来。这些话若是说了,那表示她会原谅他,所以她才暗示他该怎么化解前嫌;但现在,他们之间没有那种必要了!
梁秉君没有等到榴红出声回应,他叹气说:“好吧,如果你的脾气还没发完,我稍后再打。”
石榴红“叭”一声,挂断了电话。她突然想要睡一场好觉……
就在这时候,电话再度鸣响。
是梁秉君,他请求:“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样你才会满意?怎么样你才会理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梁秉君,我很累了,需要的是睡眠,不是你的废话。”石榴红塌着口气,又懒又无力。
“榴红,”他的口吻变得不耐烦。“你非要拒人于千里吗?有事能不能见面再说?”
石榴红怪叫:“见面?你的脸长满头发了吗?不然你拿什么脸来见我?”
他的不耐烦再度让石榴红心脏隐隐作痛起来,她深深吸着气,胸口起伏着。
“你怎么回事?一件小事非得搞得世界大乱,不然你就不肯善罢甘休是不是?就算我一时说错话,你连一点余地也不留,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办?”
她吼着:“我不会是你!我怎么会是你?如果我是你,我不如去死算了!死了以后到阎王面前排队等投胎,要说有什么遗憾也只能指望下辈子,哪还敢痴心妄想?”
石榴红的尖牙利齿将他推远,她不是真心想说这个,她不是真心诅咒他死,可是充塞在胸臆的那一把无名火,却将她烧成不说不行的地步。
“你希望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石榴红跳了起来:“梁秉君,你死你的,你不必要死要活都扯上我!我老实说,你没有那么大的福分,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听清楚了吗?”
静了几秒,他屏息地说:“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真的要为这些话所引起的后果负责吗?”
石榴红干涩地回:“……你以为我不敢?”
“榴红,你不要这样子……”梁秉君开始恳求:“那天把你气走,我知道自己闯祸了,我想再见你一面,可你不想理我,你躲我,我在你家附近等你,也到你爱去的场所想碰见你,但你都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