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不得不想,他不想当坏人,不想当以前的庄月屏,不想作不义的丈夫……她真的病了?她病得严重吗?
担忧不知不觉地弥漫了整个心壑,他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公事。
但是,去探望她?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她曾经如此的轻视他,嘲笑他是杂种,她没有资格得到他的关心……
但是如果她病势愈发严重,甚至生命垂危又怎么办?
他的心没来由的绞痛起来,他不想她死,如果这世上没有她,将会逊色几分,再也没有人供他恨、让他嘲讽、让他记得他无奈的身世,及这不该延续的雷风堡。
没错,她不能死,现在还不是她死的时候。她的债未还,他怎能让她就此痛快的死去?
他沉稳的站起,信步走出门外,大声呼喊贴身的忠仆,“阿顺,过来!”
冰冷的战栗终于停止,紧接而来的却是炙热的焚烧,热从体内向四肢百骸蔓延,让她全身冒出热汗,湿透了衣服及被褥。
热彷佛从屋子四处向她侵袭,蒸烧著她的肌肤,从她的鼻息间侵入,烧痛了她的喉、她的胸,她一声接一声的呻吟著,“好热……好热……”
她无法控制自己,理智已然弃她而去,她挣扎著要脱去全身的衣服,好图个凉快,“让开……我要脱衣服……”
仪儿哭泣著死命地拉住她。
“月姨,你不要脱衣服,你不是说过人没穿衣服就是要死了、要埋进土里了,我不要你死,你千万不要脱光光呀!”
但失去理智的庄月屏力气却不小,一个小小的女孩儿怎么阻止得了她?没多久她就把仪儿推落床底,并且用力撕扯著自己的衣裳,眼看就要露出雪白的酥胸
“月姨,不要呀!”宇儿突然冲了进来,随手抓起被踢到地上的被子,赶紧围住庄月屏的上半身。“月姨,忍住啊!”
但泄漏的春光已经无可避免的让随后进来的俊俏少年看到,“哇!好棒的身材呀!”
宇儿回头一瞪,“你不是自称是天下第一的大夫,你不会想想办法吗?”
俊俏少年笑著摇头,“别紧张,这位夫人只是热昏头了,且让我来给她一个凉快。”他悠闲的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一只银针,“当!”地弹了一下,带著一脸恶作剧的笑容慢慢逼进庄月屏。
宇儿受不了的低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
“好热、好热,你们……都走开。”发狂的庄月屏再一个使力,这次连宇儿也被推开,半敞的衣襟立刻让春光若隐若现。
俊俏少年看呆了,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我对疯女人最没辙了。”
眼看庄月屏又要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
“你们在做什么?”一阵怒吼让众人纷纷回头,只见怒气腾腾的严令风大步走了进来。“全部把眼睛闭上,谁都不许看!”
所有的人都不敢抗命,乖乖的闭上眼睛,包括那位自称是大夫的俊俏少年。
“好热……”庄月屏又在撕扯著衣裳,那低哑的呻吟,重重的震撼著严令风。看著她的痛苦,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报复的痛快,有的只是心疼,但他心知肚明,他不该这样的。
他走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忍著点。”
他只能这么说,看著她迷乱的双眼,焦距无法集中,让他没来由的烦乱,他不喜欢她的视而不见,“庄月屏,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你认得我是谁吗?”
庄月屏的回应只是挣扎著要脱出他的钳制,“好热……放开我……放开我……”
那俊俏少年再也忍不住,“大爷,你叫得再大声也是没用的,这位夫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再不医治,恐怕脑子就会烧坏了。”
然后……就此疯疯癫癫了吗?严令风陡然一惊,更加用力的握住庄月屏的手,锐利的鹰眼瞥向那位俊俏少年,“你是谁?”
俊俏少年用谦卑的态度介绍自己的身分,“我只是一个流浪四方的大夫。”
宇儿忍不住闭著眼补充,“他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名医。”
严令风又看了那名俊俏少年一眼,对这么年轻又自夸的少年他并没什么信心,可是他没有选择。他根本没料到庄月屏会病得这么厉害,比当年他娘的情形更严重。
原本他只是想悄悄的来看看情况,如果她只是普通的风寒,就让那对小孤儿自行照料;如果情况比想像中严重些,他就让好心亲切的“阿顺”来探访后,“私自”掏腰包请大夫医治。但他没想到庄月屏病成这样,疯狂的撕扯自己的衣服,让雪白的胴体暴露在其他男人面前,让他再也忍不住现身阻止。
但他不是大夫,没办法为她做些什么。
“好,既然你是大夫,你就过来医治她,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要有陪葬的打算。”
俊俏少年吐了吐舌头,“那我不医了。”说完,他仍是闭著眼睛,转身就要离去。
“见死不救,你不是个好大夫既然如此,更没有留你在世上的必要。”
聪明的少年停住脚步,“但我闭著眼睛,怎么帮你的夫人医病?”
严令风看著怀里扭动不停的庄月屏,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无法蔽体,于是他空出一手,解下身上的长袍,扎实的包住她的身体,“好了,你过来看看她吧!”
庄月屏哪容得衣衫加身?她挣扎的动作更加激烈,“放开我……放开我……”
“还不快点!”严令风厉声催促著。
“好好好,这就来了。”俊俏少年睁开眼睛转过身来,提著银针从容的走近,迅速将它扎进庄月屏的脖子。
庄月屏两眼一翻,全身僵直,就这么昏倒在严令风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严令风的脸色倏地惨白,全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全部冻结。
“这位大爷,你还好吧?”俊俏少年担心的询问,不明白他怎么会吓成这样?他只不过是让他的夫人暂时昏睡一下而已。
严令风不信地低喃,“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抬起头来,他的眼里迸出杀机,“谁让你杀了她的?她的命是我的,要杀也该由我来,你给我赔上你的狗命来!”
俊俏少年踉跄的后退,惨白著脸色颤抖的呼喊:“冤枉呀!”
第三章
挣扎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廉人,却道 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李清照·如梦令
庄月屏的病渐渐好转,她的身子虽依旧虚弱,但已经可以起身下床行走。
绮春阁依然萧瑟无暖意,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
庄月屏怎么也不肯相信宇儿和仪儿,以及那名叫风远扬的少年大夫所说的话——在她病得厉害的时候,她那个夫君曾经来过绮春阁,曾经把她用力的拥在怀里,为她的病况担忧,甚至因为她的昏迷,差一点愤怒得要杀掉风远扬。
严令风不可能这么在乎她,他应该是恨不得她早点死才对。
所以他的忠仆阿顺时常来探访,私自掏腰包买了些补品来给她调养,也不见他来关心过。从阿顺口中她又得知,严令风出堡到北方去了,身旁还带著一个艳妓同行。
这会是在乎她的表现吗?
她知道宇儿、仪儿及风远扬只是想安慰她而已,但她并不傻呀!
如果真的在乎,他看到这绮春阁的景况理当震怒的。但他没有,因为绮春阁的情况并没有改善。
这一切果然都如她所料,就算宇儿跑去请求他,他还是置她的生死于不顾,可见他有多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