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宇怀疑孙伯母的死?”岳永昙讶异地问。
王孝雯点点头,“嗯!他虽没说出那个人是谁,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已有个底了。”
“待会儿你先带我回家卸下行李,换套素服,我们一同到孙家吧!”
“不是孙家,是许家。孙伯母的娘家姓许,仲宇的舅舅坚持孙伯母的丧事要在许家举行。”
“仲宇……他现在还好吧?”岳永昙着实很担心,因为,她知道他母亲的死一定带给他很大的打击;毕竟,在孙家他没有更亲近的人了。
“他看起来很糟。”王孝雯叹口气,“唉!这也难怪,自己的妈妈死了,哪有不难过的道理?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好好的陪陪他吧!”
夜幕低垂,满天的繁星闪烁。
“妈妈以前最爱倚着栏杆看星星。”孙仲宇遥望着满天星辰;对他而言,星星是妈妈留给他的“遗物”
之一。
岳永昙静静地陪着他,听他倾诉内心的苦;对于他的痛苦,她可以完全理解。
“妈妈说,夏天的星星特别美丽;那集了数亿个星星所形成的银河,炫丽得教人不得不多看它几眼。
她还说,冬天的星星也美,是一种与夏天星辰不同的美。夏天的星空美得繁华,冬天的星空则美得凄怨,都有令人细细体会的空间。”
“伯母真多情。”她喃喃地说。
“她喜欢把满天星斗比喻成梦。她说,一颗星星代表一个梦,满天星辰代表人一生所有的梦;但是,每天都有不同的梦在幻灭,就如同每天都有流星在殒落一般。”
有那么一刹那,岳永县发现孙仲宇眼中闪烁着泪水,但他一仰头,将泪水逼了回去。她知道他难过,可是,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许婉玲去世已两个多星期了,这期间,孙仲志来灵堂上香的次数绝不超过三次;倒是孙冲,几乎日以继夜地守着许婉玲的灵位,他虽情重至此,依然得不到许家人的谅解。刚开始的几天,许婉玲的哥哥甚至不让他踏入许家,还是经过孙仲宇的力劝,他才得以进灵堂。
从孙冲伤心的程度来看,许婉玲才是他的最爱。
其实,这个位置在他心中从来就没有换过人,只是他一时的糊涂,毁了他和许婉玲之间深固的情谊。
许婉玲的噩耗传来时,他正与林依兰在别墅庆祝结婚纪念日,当时他心里的悔恨可想而知;他认为,假使他没有到别墅庆祝,假使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自杀。
许婉玲的死,令他苍老了许多,回忆从前往事,犹记得她身着新娘礼服的雍容模样,犹记得……一切都恍若如昨日,历历在目,然而她已不在了……他不禁慨叹,人一旦走错一步,难道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吗?
孙仲宇一面望着天际,一面喃喃自语:“不知道妈妈一生的银河中,殒落了多少颗星星?”
其实他明白,父亲娶了林依兰的那一天,母亲一直以来所倚赖的婚姻之星便殒落了。
岳永昙柔声说:“伯母一直都拥有满天星斗,只是红尘里不如意的事太多了,有些难免会令她伤心,甚至沮丧。”
“我一直认为她活得很不快乐;虽然她没说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可是……”岳永昙迟疑了一下,“这也不足以成为她自杀的动机吧?”
“她绝不是自杀的!”孙仲宇肯定的说。
“不是自杀?”岳永昙有些吃惊,“她……”
“她是被推下楼的!”他愤恨的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谁会那么狠心?”
“仲志!”
岳永昙倒吸了口气,颤着声音说:“这话不能乱说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
“我妈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她出事之后,我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因此消沉了许多久,对于她的死,我一直不能接受,也急欲知道是什么原因她非死不可,于是,我想到了她的日记。”
“你在日记上发现了什么?”
“仲志不是孙家的孩子。”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于是,孙仲宇将许婉玲早就发现孙仲志不是孙家的人一事全盘托出;更将许婉玲是如何恨孙冲的,也告诉岳永昙。
“试想,妈妈既然如此等着看爸爸痛苦,她没有理由会自杀的!但这些都不是我认定是仲志杀了妈妈的关键。”
“那么关键是什么?”她急问。
“妈妈坠楼的当天,她已写完日记准备就寝了。
她在日记里写着:‘一早,林依兰就央求孙冲到别墅过结婚纪念日;她往常都喜欢在家里过,好向我示威的,怎地今年变善良了?仲志今天也对我特别友善,告诉我顶楼花园的昙花有六、七个大花苞,可能晚上会开;他表示他对昙花一直情有独钟,晚上他愿意陪我看昙花。他们母子今天到底怎么了?’”
“可是,孙仲志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证人是谁?”
“是那位新来的佣人,不过他也死了。”
“死了?!”岳永昙实在惊讶不已。整个事件的离奇,令她愈听心里愈毛,仿佛在看侦探小说一般。
“他是因为骑摩托车超速,在回家的途中翻落山崖而死的。在他的遗物中,找到了一些妈妈的手饰,及一笔为数不少的钱。”
“这么说,是他杀了伯母罗?”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是,不管是不是他将我妈推下楼的,他都只不过在奉命行事罢了,幕后的指使者,仲志涉嫌最大!”他肯定地推论。
“你是说……那些首饰及钱是仲志给他的?”
“没错,这招杀人不见血的招式果然高明,而且,我还怀疑那个佣人的死与仲志也有关系。”他顿了顿,“根据一个可靠的消息,那个王姓佣人会掉落山崖,除了超速是肇事的主因外,车子后轮的螺丝松脱也是原因之一;在高速行驶又遇大转弯的情况下,人连同车子坠落山谷是没有疑问的!问题就出在那辆摩托车是全新的,螺丝竟然会松动……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所以我请了人调查那辆机车的来源,答案星期日就会知道。”
听了孙仲宇如此说,岳永昙多多少少可以将整个案情连接起来。只是,她实不在相信孙仲志会是这种人,但是,又有这么多对他不利的证据,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仲宇,”岳永昙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查出来仲志是主谋,你会怎么办?你会将事情说出来吗?”
“我不知道。假使我将事情抖出,那对爸爸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已经失去妈妈了,我真的不愿意他再受这个打击。可是……假使我不说,那岂非太便宜孙仲志了?”
“他现在已是满身罪恶,应该早就受着身心的煎熬,你……何妨放了他。”
“放了他?你在替他说话?”他冷冷地目光直逼岳永昙。
“我不为谁说话,只是认为内心的煎熬比得上一切酷刑了。”
“他那种人不会知道什么是‘内心煎熬’的,他只知道利字当头,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岳永昙看着孙仲宇激动的模样,明白要他放过孙仲志是十分困难的。的确,假使今天易地而处的话,她势必也无法做得到。
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些事真的又是他做的吗?”尤淑以听完岳永昙叙述许婉玲死因的初步猜测后,颇为激动。
“孙仲志涉嫌最大,仲宇正在收集证据。”
“太好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愿尽棉薄之力;最好让他一进牢房就出不来!那种人该让他尝尝什么叫做无助。”一想到孙仲志,尤淑以便会想到为他自杀的尤丽君,埋在心底的悲愤,一下子全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