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不愿面对病患家属的原因,他们不敢相信的惊讶神情叫人很难开心,她是医生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规定医生一定要很老气,戴着金框眼镜显得非常有权威的样子。
她冷视着低她两层却和她同年的「学弟」,他那张看起来三十岁的老脸刚好符合病患家属的需求,是标准的医生形象。
「她是门医生,令公子的手术就是她负责的,相当成功。」怕她又趁机开溜的端木康干脆将她推上前,让她负起医生的责任。
「她真的是门医生喔!看起来好年轻,像是很有气质的钢琴师。」受过教育的老阿嬷挪挪老花眼镜,一副打量的模样。
「她学过小提琴,而且拉得不错,有职业水准。」他又鸡婆地推崇起学姊的优点。
「哦!真的呀!那结婚了没?有没有男朋友?我孙子年纪是小了点,但从小就很优秀,妳不要考虑考虑?」她得先替孙子打点打点。
「未婚,没有男朋友,不排斥姊弟恋,我们门医生是资优生,医学院连跳两级,以第一名毕业……」噢!粗暴,他的屁股……不,是形状优美的臀部肯定瘀青了。
老用这一招--偷捏,真是下流,亏她还是唯美系的梦幻教主。
「端木医生,你不打算让我为家属解释伤患的状况吗?」再多嘴就把你分配边关,让你去最冷门的精神科待上一阵子。
一接触到温柔眼波下的戾色,他识时务地退开,「火爆小绵羊」的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他可没多生一颗胆来承受她的怒火。
「是啦!妈,先问问小翔的伤势如何,别捉着人家医生的手不放。」看来颇有教养的端庄妇人柔声地说道,不卑不亢的态度显示出一定的社会地位。
老人家不太甘愿地松开手,让出身世家的媳妇代为开口。
「医生,小犬的情况还好吗?妳不用顾及一个母亲的心情,请妳告诉我最坏的打算。」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不用顾及一个母亲的心情?她分明是采取柔性威胁嘛!门开心不快地在心中轻哼一声。
「蓝夫人,妳大可安心地回去休息,伤者的伤势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并未伤及内脏,取出铁管紧急输血已恢复正常血压,观察七十二小时没有发烧,没有并发症,伤口愈合良好即可转普通病房。」
「真的吗?他流很多血,整个脸苍白又冰冷,呼吸一度停止……」一说到当时的情景,她忍不住发寒地哽咽了。
「他没事,相信我,我治疗过比令公子更严重的病人,他们现在都跷着二郎腿享受生命。」有的更夸张,在走过生死大关后决定包二奶,三奶,把金钱和时间花费在女色当中。
不知该说他想开了还是过于悲观,利用捡回来的一条命,做他认为最有意义的事,不用汲汲于工作的成就上。
「可是……」做为母亲的,没看见健健康康的孩子始终无法安心。
「妳要对医生有信心,常年运动的孩子复元力一向惊人,等过两天他转出加护病房,妳会发现他好动得令妳头痛。」年轻就是本钱,身体修复能力不用担心。
一听医生的解说,吊着十五个桶子的蓝夫人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一切就多拜托医生照顾了,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妳客气了,这是我们份内之事,理应尽心尽力。」谁没有孩子,难道她会故意医死别人的小孩吗?
已经很累的门开心实在笑不出来,虚应几句好应付心急的家属。
「谢谢医生您的圣手仁心,这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请妳收下。」忧心的母亲取出一只红色纸袋,十分诚心地送到门开心面前。
收受红包的陋习似乎成了一种趋势,打通关、包工程、贿赂官员都会用上这招,好像没有钱就万万不能,什么事也做不成。
尤其是医院收取红包的恶习更是成了一种默契,在一床难求的情况下,不少走后门的达官贵人会以金钱换取更良好的医疗品质,一窝蜂地迷信名医才能够妙手回春,想尽办法要排上名单。
最后演变成一般人家上医院也得塞点好处给医生,有钱没钱还是会凑出个数见人,不然他们担心医生不会尽全力医治。
这简直是医界之耻,收红包风气已经带坏整个医疗体系,医生没有医德沦为医匠,病人及其家属叫苦连天,住院已是一大笔开销,还得养肥不肖医者的口袋。
「蓝夫人,请不要侮辱我的品格,救助伤患是我的本份,绝不是病人家属的慷慨赠予。」她不缺钱。
说了一句抱歉后,门开心头也不回地接过病历表便大步离开,把用钱评估医生医德的贵夫人留在身后,不接受无心的羞辱。
虽然她知道这是各大医院流传下来的恶性循环,稍有能力的家属想给亲人更好的特别照顾,可是她觉得非常愤怒,认为神圣的职业被商业化。
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何况不少人甘愿成为那颗屎,医界的弊端层出不穷,力挽狂澜的改革制度缓不济急,这才叫她生气。
「咳咳!门医生,那柜子是铁制的,一踢下去瘸的是妳的脚。」不要怪他没提醒她。
「幸灾乐祸呀!你这个黑血的大元朝遗民。」居然陷害她。
他一定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会塞红包给她,因此故意挑她快累翻的时候替她安排一份「消遣」,让一向老叫他收尾的她也尝尝当神的滋味。
噗地一笑的「前朝遗民」大声喊冤,「冤枉呀!学姊,我是热心地宣扬妳热忱的医德,以免别人不晓得妳的身份是医生。
「还有,我的血保证是红的,我的元人祖先不是外星人。」
他和章鱼没有亲戚关系。
她冷笑地玩起拆信刀。「让我割一刀看看,我才能明白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以为她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吗?当了两年同学、三年学姊,她还会不清楚他脑子在转什么。
「呃,别太冲动,我绝对没有取笑妳的意味,医院内的刀器未经消毒都可能有传染源,妳不会想换个跟刀医生吧?比如那个徐医生。」
那才是一大灾难,徐品慧是出了名的花痴,而且正作着院长夫人的梦,谁敢挡她的路都会过得非常痛苦。
「嗯哼!你倒是懂得威胁我。」她的确不想自找麻烦。泌尿科的实习医生狂追副院长是众所皆知的事。
而她,一个不像医生的医生却是副院长追求的对象,现任院长内定的媳妇人选,不遭妒也难。
「我哪敢威胁美丽如玫瑰的学姊妳,只是好奇几时和黑道大哥攀上交情?」端木康奸诈地扬起一抹贼笑。
医院里藏不住秘密,一会儿工夫事情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一到十楼讨论得热热闹闹,连她的病人都由护士口中得知此事。
脾气不好的门开心怒拍桌子。「该死的陈雅雯,嘴巴过大就该缝起来。」
「哎呀!别恼羞成怒,说说妳的雨中艳遇,同学兼学弟的我也想去学学小提琴……」呼!闪。
头一低,厚重的医学原文书从发际掠过,练出闪躲神功的端木康惊呼地拍拍胸口,庆幸又躲过一劫。
「什么雨中艳遇,再啰唆就把你送给康生医院的院长当礼物,他对你的屁股非常感兴趣。」他有这方面的癖好,是出柜的一号同志。
不会吧!这么残忍。他不安地打个哆嗦。「门同学,开心学姊,妳真的不透露一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