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依言伸出左手,心里又兴奋又害怕,屋廊外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这是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雨。
「小姐,我出右手,你出左手,我们交叉相握并且悬空,把笔放在两手之间的空隙里握紧,笔尖轻放在白纸上,心里默念著,笔仙笔仙请出来,笔仙笔仙请出来……」
窗外的雨势更大了,雨水淅沥哗啦的落下来,喜儿遵照杜鹃的指示,两个人一摆好动作,她便开始默念。
「笔仙笔仙请出来,笔仙笔仙请出来……」
过了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在她想开口问杜鹃笔仙什么时候会出来时,笔竟然开始在纸上慢慢的滑动了。
喜儿瞪大了眼,浑身僵硬如石块,连眼睛也不敢乱眨,生怕一动,笔仙会被她给吓跑。
「笔仙来了。」曾有请笔仙经验的婵娟微微一笑。「小姐想问什么就赶快问吧。」
喜儿脸一红。她是有想问的问题啦,可是羞於启齿。
「先问问笔仙叫什么名字吧。」杜鹃提议道,马上问了第一个问题,而笔仙也很快回答了她。
杜鹃读出白纸上的字。「他叫崇安,是个男笔仙。」
「现在知道笔仙叫什么名字了,小姐你快问吧。」婵娟催促道。
喜儿脸一红,害羞地说:「还是杜鹃你、你先问吧。」
她想问心仪的卓大哥有没有意中人,可是一时之间她却想不出该怎么问,才不会让杜鹃和婵娟知道这个在她心中藏了好久的秘密。
「笔仙笔仙,我想问问我乡下娘亲的病今年会不会好转?」
杜鹃这个问题令喜儿感到羞愧无比。杜鹃多么孝顺啊,虽然身在京城,却一心记挂著在乡下的娘亲,而她却只知道问些儿女私情,她应该学学杜鹃才是。
「笔仙说我娘的病今年会好转耶!」杜鹃露出笑容,很是宽慰。「小姐,现在换你问了吧,毕竟这笔仙是你提议要请的。」
喜儿点了点头,她学杜鹃的语气,虔诚地问:「笔仙笔仙,我想问问我爹的病今年会不会好转?」
「老爷有病吗?」杜鹃和婵娟同时错愕的看著她。
喜儿一愣,「好像没有。」
婵娟失笑地看著小主人。「那小姐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喜儿老实答道:「我学杜鹃的。」
如果不是手里还握著笔杆,杜鹃肯定已经捧腹大笑了。「小姐,拜托你行行好,我们现在正在请笔仙,这是件很严肃的事,你不要再逗奴婢笑了啦。」
她一脸的无辜,「我没有想逗你笑啊。」
「瞧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还说没有。」杜鹃用另一只手拭掉笑泪。「小姐,你正经点吧,看你想知道什么便问什么,不要再学奴婢了。」
「我知道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哪里好笑了,可是看杜鹃和婵娟那副忍俊不住的样子,也知道她又摆了乌龙。
窗外的雨势更大了,喜儿决定问出心中的问题。
「笔仙笔仙,请问……」
话没说完,蓦然之间,轰隆一阵雷响,一阵风从没关好的窗缝吹了进来,吹熄了房里的烛火,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
「哇!救命啊!」喜儿放声大叫起来,握著笔杆的手也跟著松了,整个人差点没躲进床底下去,她紧紧搂著婵娟不放。
「天哪,小姐,你这是存心想害奴婢吗?」杜鹃一脸菜色的看著抖个不停的她。
喜儿从婵娟怀里抬起头来,牙齿和牙齿之间还格格作响。「什、什么意思?」
杜鹃气结地道:「意思是,请笔仙的仪式都还没有完成,小姐你就莽莽撞撞地破坏了一切,这样笔仙会发怒的你知不知道?」
喜儿更害怕了,「什么仪式?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杜鹃没好气地说,「问完问题就要把笔仙请回去,直到笔仙回到纸上中央的小点,然後把纸撕碎丢弃,再把毛笔折断,还要备米燃香,用新鲜水果祭拜,并且烧纸钱给笔仙表达感谢,可是这些我们都没做,笔仙已经跑了,而小姐你正是罪魁祸首!」
她越听越觉得事态严重。「那现在怎么办?」
杜鹃撇了撇唇,「走著瞧吧,但愿什么事也没有。」
天际蓦然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连在屋里的三人,都可以从纸窗上感觉到有道雷霆万钧的闪电划过天际,像是在回应杜鹃的话似的,这声巨响叫三人心底都毛毛的,你看我、我看你,很有默契地,一同奔到床上。
她们在棉被里缩成一团。
「好热哦,现在怎么办?」婵娟问,瘦小的她超级怕热。
「睡吧。」杜鹃回答,她睡在最外侧,最大胆,已经闭起眼睛。
「可是我好怕,我睡不著,我怕……怕笔仙来找我……杜鹃,你说笔仙他会不会来啊?」喜儿迳自抖个不停,脑海里浮现一堆可怕的画面,像是一支笔却长著一颗人头,跳著跳著来向她索命。
「你哟,没胆子还爱玩,真是拿你没办法。」杜鹃叹了口气,於心不忍的把喜儿给拥进了怀里,她向来是把喜儿当成自己妹妹在疼的。「这样你总可以安心的睡了吧?」
喜儿得到庇护,不再发抖。「这样好多了。」杜鹃虽然只长她两岁,可是身材健美,整整比她高了颗头,连胸前的发育都此她像样多了,软绵绵的,枕起来很舒服。
虽然有了杜鹃的保护和婵娟的守护,喜儿这晚还是作了整夜的恶梦,梦里当然还是那个她根本没概念会以什么形貌出现的笔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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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是个很美的节日,人们不厌其烦地传颂著牛郎织女的动人故事,简翼不觉这个日子有何特别之处,他如常地和雷大信商讨长途贩运货物的路径。
距离他落马昏迷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他醒来之後,意识非常清楚,也认得首先映入眼帘那三张哭得浙沥哗啦的相同面孔是何人,然後,他发觉自己有些记忆不太清楚,在後来的几天里,掉了的记忆慢慢回来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虽然有时候脑袋会重重的,像被什么重物敲过,不过通常只要他甩甩头,那股厚重的感觉就会消失。
一切如常,他的思路一样清明,而他那三个双胞胎姊姊也一样的……吵。
「翼弟,你如果再不想想法子,我们就真的要嫁不出去了。」简貂蝉实在有被七夕给刺激到,跟她同龄的女子,老早就是数个孩子的娘了,只有她,至今还小姑独处,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令好强的她面上无光。
简翼真希望自己面对的是一场梦。
当他昏迷醒来後,三胞胎早将自己发的誓给忘光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们依旧挥霍无度,也依旧有事没事就爱找他发牢骚。
好累……
他支手撑头,感觉到徐徐暖风吹来,送人舒爽,眼皮有点重,好像快要睁不开了。
简貂蝉抱怨好长一段时间之後,一回神,看到端坐在案前的弟弟竟已呈现睡眠状态,她的不满马上爆发。
「什么跟什么?翼弟居然这么不将我们三个姊姊放在眼里,我们在诉苦,他却睡著了?这还有伦理吗?」
「而且,我们有那么微不足道吗?」简西施问著两个姊姊,也问著自己。
「走吧,让翼弟好好睡,雷掌柜说他为了引进蒙古物资费了好大一番心血,现下想必是累坏了。」简昭君毕竟是大姊,比较懂得体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