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话说得好像是我在赶人,要不是你放不下那个叫‘报仇’的女人,你会这么急着想出去吗?”蝶儿粉拳紧握在侧,生气的吼着。难道她真比不上那个女人?
“你说什么?说清楚!”古承天不悦地瞪着她。这是他不知第几次听到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了,什么叫作“报仇的女人”?
“你……你心知肚明!”他还是不肯承认,这令她太伤心了。霎时,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酸涩感,任她怎么也压制不下,反而呛得她胸口好疼,泪也不受控制地汩汩滑落。“外面的人全都心口不一,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了,明日午时一到,立刻给我走!”她气得连翟姬也赶。
“无理取闹,走就走!”古承天再也受不了她的胡言乱语,索性离开屋子到外面透透气,省得待会儿气极之下说了什么不可收回的气话。
以前要是碰上一些无理取闹之徒,他的反应也是掉头就走,但这回不同于以往的是,他的转头离开竟是怕自己在盛怒之下会说了什么伤害蝶儿的话,对于这种转变他有些不适应,毕竟二十年来仇恨的累积早已掩埋了最原始的真心,想完全卸下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翟姬走到门口回头看了蝶儿一眼,嘴边噙着一抹好玩的淡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蝶儿在吃醋,可是当事者古承天却怎么也看不出来,真是一块大木头。方才她一听,便明白蝶儿误会古承天心里想着谷外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的名字叫“报仇”。她不懂,为何这么明显的误会,一向精明干练心思缜密的古承天怎么会没发现?而蝶儿这个丫头也真傻,什么醋不好吃,偏偏吃“报仇”的醋,真是令她啼笑皆非。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管他们去气得你死我活,她也不会插手。
昨晚的一场吵嘴,到今日还持续的在冷战中,古承天和蝶儿谁也不肯先开口,就连要走了他也没去向她道别。
其实没去道别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先前的争吵,而是他明白,若是和蝶儿道别他一定走不开,但弑亲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翟姬好笑的跟在古承天后头,瞧他们一个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紧抱着猴子什么东西也不肯吃,另一个却又冷漠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真不知道他们在呕什么。
忽然,古承天停下脚步,两眼环视着四周,但除了看到一座倚着山壁用竹子搭成的庙堂之外,并无任何出口,难道出口在庙堂里?
“这里什么也没有。”他们依蝶儿指示往东南方一路走来,到了尽头也没看见什么出口,这不禁让翟姬松了一口气。现在地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清除,再也不受藏元鲁达所控制,因此她并不想离开这清幽明媚的山谷,只想在此长住下来。
古承天眼神锐利的睨着她,“你好像不太想出谷?”
“你觉得呢?”翟姬聪明的把问题丢还给他。
“就算你不想走,我也会把你抓出去。”他绝不能让蝶儿和有“血玫瑰”之称的翟姬独处在空幽谷里,天知道翟姬会对蝶儿做出什么事情。
“你担心我会杀了‘你的’蝶儿?”翟姬还是只问不回答,眼底有着戏弄。
“少废话!你走不走?”古承天眼底闪着森冷,不理会她话里的双关语,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翟姬离开。
“出口在哪儿?而这又怎么走?”翟姬避开他森冷的目光,用下巴轻指庙堂前的几株桃花树问道。
这几株分布凌乱的桃花树,乍看之下并无特别之处,若对五行八卦没有研究的外行人,很容易便误入阵中而被困身亡。而且这阵看似简单,却危机重重,她看了这么久还无法看出这是什么阵,她不禁开始佩服这布阵之人。
古承天举步往前走,却在看见庙堂前凌乱分布的桃花树而止步。
难道这又是一个阵局?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不敢再轻易妄为,蝶儿小小的一个阵就困得他动弹不得,何况这很可能是为了藏匿出口而设下的阵。
“你不是会解?”他记得在她入谷时曾破了谷中的许多阵局。
翟姬摇头。简单常见的阵法她还解得了,但眼前这座阵她真的没有把握闯。
“这是姥姥自创的‘桃花八仙阵’,除了我根本无人能走得过去,如果没有我带路,你们根本进不去也出不来。”蝶儿抱着吱吱缓缓地走来,神情有些怆然。
从今以后她的阿天就要变成别人的了,她真的好难过、好舍不得,可是她又无计可施,不知道该怎么办。昨天夜里她翻遍了所有书籍还是找不到一本教人如何留人、或是教人如何不伤心难过的书,急得她整夜无法成眠,只能紧抱着吱吱偷偷地躲着哭。
古承天在乍见她憔悴无神的面容,心先是一悸,但即刻将懊悔藏进心底换上一张冷酷的表情,不让她瞧见他眼底的担忧,否则他真的会因不舍而离不开。
可是,该死的!怎么才不到一日的光景她便消瘦许多,难道她就不懂得照顾自己吗?如果他真离开那还得了。他发现自己愈是在意心便愈是放不下,真想不去管他什么血海深仇。
翟姬冷眼旁观着这一对互相呕气的情侣。看得出来,他们明明在乎、关心着彼此,却又故作视若无睹,真是笨蛋!她心想到底要不要帮他们把误会解释清楚,最后她决定不开口,因为这不关她的事。
“午时快到了,跟着我的步法走。”蝶儿紧抱着吱吱,黯然低垂着脸从古承天面前走过,她多么希望他会拉住她!和她说说话,但他没有,这不禁令她彻底失望。都已经要走了,他还是不愿意和她讲话,就连最基本的问候也没有,难道在他心里真的只容得下那个女人吗?
想到这里,蝶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十二年前姥姥丢下她,十二年后阿天也要丢下她,难道她真注定要孤苦无依地死守着空幽谷?
沉浸在自怜自艾中,她一点也没发觉脚下的步法已乱,还愣愣地直往前去。
“蝶儿,小心!”古承天来不及拉回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桃树压向她瘦小的身躯。
听到他的呼唤声,蝶儿开心的回头,以为他到底还是在乎着她,没注意到一旁的桃树正朝她更上压下,等发现时已来不及跳开,下意识地,她紧护住怀中的吱吱趴倒在地。
“笨蛋!”古承天连忙拨开树枝扶起她,在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忍不住嘲她大吼以掩盖因害怕而怦怦作响的心跳声。“你连命都顾不了,还顾只死猴子干什么!”
老天!他的双手仍因方才的惊险画面而颤抖着。
“要你管!”蝶儿生气的推开他,先前的喜悦全让他给吼散了。她咬住下唇忍着泪,紧搂着吱吱继续往前走,手臂上的痛远不及心底的难过。
她不需要他的假好心!古承天这个大混蛋,要走走好了,她才不希罕!
“出口在里面,赶紧滚吧,否则过了时辰可就走不了了。”蝶儿撇开脸,看也不看他们径自走进庙堂,她先恭敬地合掌膜拜,而吱吱也有样学样地学着主人的动作;每次来她都会向姥姥膜拜一番。
“你们快走吧,出口就在那扇门的后面。”她闭上眼指向那一团泛着七彩光圈的出口,独自吞忍那阵阵陌生苦涩的愁绪。
古承天温柔、多情的目光在她闭上双眸的那一刻便紧紧锁在她愈渐苍白的脸上,心中有太多的不舍,若可以,他真想狠狠的吻住她那苍白得令他惭愧、不安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