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晴立即先说:“房东太太,我已经找到房子了,明早我就搬走。”
房东太太原本张开的嘴又阖上,像是要说的话全给咽了回去,悻悻然的点点头。戴
晴庆幸自己的幸运,今晚终于躲过她的刻薄。不!该说是从此。戴晴转过身,往自己的
房间走去。
“喂!有个男人来找你,在你房里等着呢!”房东太太突然说道。
她一怔,步子也打住,她瞪大了眼盯着自己房间紧闭的那扇门,心头不禁恼怒起来。
不用想,一定又是孙汉臣,这些日子他天天上门来找她,而房东太太对他似乎特别好,
每回都请他进屋子里,这回甚至让他进了她的房间……戴晴咬了咬唇,要是以往她一定
会和房东太太说个清楚,但今晚是她住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戴晴不想再和她计较。
重新迈开步子走向房间,转动门把推开房门,戴晴立即严声说:“孙汉良,尽管你
说上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会答应你、屈服于你的,请你立刻离开我的房间。”
房里只亮着一盏小黄灯,四处堆放着戴晴陆陆续续打包好的纸箱,纸箱后他曲膝坐
在地上背对着她静默不语。这引得她更加气愤,急忙跨进房间,抚着墙摸索大灯的开关,
或许是她太过心急竟没留意地上杂乱放着的物品,“咚”的一声便栽向杂物上,他赶忙
起身扶起摔得不轻的她,她却用力甩开他拒绝他的好意,咬牙切齿的说:“不许你碰我,
请你立刻出去,出去!”
他没有离开,反而执意将她一把扶起,并且温柔的说:“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他的声音使她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打开大灯,屋内瞬间大亮,她终于看清楚眼前的
他——费云翔。
“怎么会是你?”她语音颤抖,“你来做什么?”
费云翔没有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用他深邃浓情的眸子,牢牢的、紧
紧的、实实的将她望进心底。
这一定是错觉。戴晴闭上眼睛,否决掉内心感受的真实情意,撇开头不去面对他。
“请你回去。”她说,把房门推开来,“这里不适合你来,你回去吧!”
他真的走了过去,却一把拉过她并且关上了门。她伸手打开门,他又将它关上,她
再次打开,他再次关上,她再伸手,他干脆握住门把,连同她的手。
戴晴咬咬唇,低问:“你究竟想怎样?”
“我……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住在这种地方。”他答非所问。
“那又怎样?我的事和你毫不相干,你走吧!”她的眼神依旧飘忽,依旧低着头不
愿看向他,“你不该来这里,为什么要来里呢?”
费云翔握住她的下巴将它扳起,低低的对她说:“因为这里有你。”
她的眼睛迷蒙了,心也迷惑了,人也飘飘然了……噢!不能,情,她是沾惹不得的。
她撇开头,想退后却发现手仍被他紧握着,她挣扎,困惑的说:“你已经放手了,
为什么要再出现?现在拉着我不放,又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我再也不会放开你。”费云翔简而有力的说,他突然一使力抱住了她,
用手紧紧的将她围在怀里,抵着她的头颤抖的说:“那时放开你看着你离开,我立即就
后悔了。而你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遍寻不着,这一个月就如同一世纪那么长,你怎
狠得下心当真离开我?”
泪珠沿着她的面颊滑落,靠在他的胸膛无法自己的啜泣起来。他极心疼的用手触摸
她的发,用脸颊轻抚她的发鬓,不断轻唤他对她的昵称“晴晴”。渐渐她不再哭泣,只
有断续的硬咽声。
他抬起她的头捧在手里,为她拭去未干的泪痕,亲吻她哭红的眼,望着她深切的说:
“幸好我及时找到了你,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明天一早你是要搬家,不过是
搬到我住的地方,请你让我照顾你、保护你,并且……并且请你成为我的妻子,好吗?”
费云翔的话着着实令戴晴晕眩,竟有些不安的失措,“我……你……恐怕将来你会
后悔……”
他按住她的唇,“嘘!你只需答应我,并且让我以真爱来证明我永不后悔。”
她眼眸泛光闪烁着,新的泪水又滚落下来,“噢!费云翔,你让我成了好哭的人了。”
他轻笑,把她抱进怀里,“那么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戴晴娇羞的微笑,倚靠在他的胸膛前缓缓的点点头。
他放心的轻叹一声,圈着她的手缩得更紧,蓦地低下头来找寻她的唇……
突然,房门被人叩叩敲响,戴晴连忙跳出费云翔的怀抱,这时门外的房东太太已扯
开嗓子喊:“戴小姐,你的电话,你的电话哟——”
他们俩相视一笑,戴晴理了理自己,打开房门走出去接听电话,没一会儿,便走了
回来,但,原本羞红的脸却已惨白。
费云翔一惊,连忙走向前扶住看来随时会倒下的戴晴,忧心的问:“怎么回事?发
生了什么事?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我继母,她说……我爸爸……我爸爸他……”她竟颤抖的语不成声。
※ ※ ※
四个小时后,费云翔开的车火速驶进高雄,而车内坐在一旁的戴晴,还依旧的喃喃
自语,一路上她就一直是这样,从她接到贺子玲的电话,知晓父亲病危的那一刻起,她
就不断的祈祷着、不断的自责着、不断说着相同的话。
“爸!你要等等我,一定要等我,你不会死的……哎!我的生命根本不配拥有快乐,
我怎会忘了呢?天哪!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了,也不敢奢求了,只请你别带走我爸爸……
爸……你一定会好的,不论花多少钱,我都要请医生医好你……”
“晴晴。”费云翔不安的抚住她的手,“你镇定点,别把事情想得太糟,好吗?”
“不。”她神经质的抽回手,“你不要靠近我,我是个不祥的人,我害我妈自杀死
掉,害我爸未出世的孩子夭折,还害得他连续两次中风……全是我的错,都是……”她
慌乱的摇着头,“不!不要靠近我,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记着,
离我远一点,离我愈远愈好愈安全,知道吗?”
费云翔揪紧了眉,看来她是慌乱得有些神智不清了,他的心惴惴难安,忧虑一旦她
的父亲真的有个万一,只怕她非崩溃不可。
“晴晴。”他柔声请求,“无论发生任何事,请记得我就在你的身边。”
她依旧自顾自的喃喃自语,好似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费云翔见状心绷得更紧,隐
约感到某种不安。之后,他的任何话语。一样得不到她的回答,车子终于驶进救治戴正
丰的医院,戴晴忙不迭的冲进了急诊室,她立即一眼看见缩在座椅上啜泣的贺子玲。
“阿姨。”戴晴跑上前,“怎么样?我爸爸他……”
贺子玲闻声抬起头,望着她只是绝望的摇头。戴晴倏地从脚趾凉到头顶,脑门轰然
巨响,用手捂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会的,爸不会抛下我,不会的……”
“医生说没救了,只是撑着一口气不肯松口……”贺子玲呜呜咽咽的说,“我没敢
拿主意把他带回家,只有请医生给他戴氧气罩延长时间,只等你来……我想他是在等你……
我守了十多年,照顾他后半辈子,他却只想见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