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积极未及戴晴来得迅速,她不但递了辞呈,就连人也消
失无踪。想想也好!费云翔以一种逃避的心态来面对她的离去,这样反倒省去面对她和
避开她的两难局面。
同样的,对苏媚来说,这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她向来视戴晴为心头大患,如今她
能自动消失,也就省去对付她所需花费的心思,而费云翔也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
苏媚开开心心的上班,认认真真的工作,却发现这样反而得不到费云翔的赞许,反
倒是一些芝麻大小的事情,常得到费云翔大发脾气动辄得咎,这些反常的行为令苏媚大
惑不解。
最后就连费云翔都厌恶了这反复无常的行径,同苏媚摊明的说:“我想我是错了,
存在我们之间的过去毕竟已经逝去,那份美好的感觉早已不复存在,我不该妄想再挽回
些什么的。”
“不!”苏媚不愿意,毕竟这一次她是真心付出,“我感觉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我
们可以重新来过。”
他叹口气,表情平淡说:“何必自欺欺人呢?苏媚,你向来是聪明人,理当明白我
们之间早无情感可言,我们或许会是好朋友、好的工作伙伴,但……绝不会是好伴侣。”
“你……你…!”苏媚的脸纠结在一起,一时语不成调,最后竟尖酸的说:“谁会
是呢?戴晴吗?你心里喜欢的人、在意的人是她,是吗?我早料到,只要我苏媚要的男
人,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即使她早已无影无踪,你的心里却和孙汉良一样,永远无
法忘记她,是不是?她有什么好?只要你愿意肯花钱,她一样也可以成为你床上的女人……”
“够了!”他粗声喝止,“我们的事情没必要扯到戴晴,你何苦用言语去糟蹋她呢?”
“你心疼吗?”她冷哼。
“不!我难过你的口不择言……”
“呸!”她一脸不悦的打断他,“事到如今,你还会在乎我吗?”
“我在乎!”
她心神一怔,两眼无法置信的呆望着他。
“我一直是在乎你的,只是,我一直忽略了那并非是爱情,而是一份关怀之情,如
果你愿意,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和我画清界线,为什么?难道你无法原谅当初我舍弃你而选
择孙汉良,你回头来找我,就是存心想报复我,是吗?”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男女之间没有所谓的纯友谊,云翔,我知道你是爱我
的,只是一时受了戴晴的迷惑,我能等,我愿意等你回头,这一次让我来等待你的回心
转意,将过去扯平。”
“你胡说些什么?”
“不是胡说,我是真心想还你一个公道。”
“苏媚。”他说,“感情的事,那谈得上公道不公道……”
“要不!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我呢?”苏媚近似哀求的语气。
“我从没怨过你,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真的吗?你在意戴晴和孙汉良的关系,却毫不在意我和孙汉良的过去……”
费云翔愕然的看着她,似乎听到了一句很奇特的话。是呀!他从不怨恨苏媚当初舍
弃他,却无法谅解戴晴相同类似的行径,他这才明白,内心对戴晴的爱有多深。
六年了,这份爱存在心中六年的时间,浓密得连颗细沙都容不下,孙汉良的出现,
引发他妒恨之心,就连深爱她的心也给蔽住。
他冲上前,一把握住苏媚的肩,“谢谢你!你使我豁然开朗,想通了一切。”说完,
他头也不回跑出了办公室。
苏媚愣在原地,不解的喃喃自语:“什么意思?我究竟说了什么?”
※ ※ ※
戴晴是存心要让自己彻底消失的。
任凭费云翔四方探寻,依然音讯无踪,他懊恼自己对她的了解竟少得可怜,就连她
住在什么地方这该最知晓的事,他都不知道。而且不只他,就连公司上上下下和她友好
的同事,也是一问三不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责备自己的愤恨就愈深,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委派征
信社调查她的下落,然而接踵而来的文字书面报告,却也深深打击他内疚的心。
每个人都有过去,而戴晴的过去令人心痛。
费云翔怎么也想不到戴晴竟会是曾经威吓一时的商业巨子戴正丰的女儿,对于戴正
丰的起落衰败,他或多或少听闻过一些,甚至以他作例子来警惕自己。
可怜的她还未满十八岁,就被沉重的家计逼迫得喘不过气,不得已堕入风尘,甚至
甘愿出卖灵魂……偏偏,她遇上的是有妇之夫,存心以金钱来玩弄情感的男人知晓这一
切真实面,费云翔除了心酸,还深深痛恨起自己。
在戴晴的生命里,他竟扮演了两种极端的角色,一个从阴暗的地狱里把她拯救出来,
一个却无情的将她推落无情的地狱里,他知道自己重重的伤了她的心,所以她要远远的
避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晴晴,你究竟在哪里?
他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回她,用尽一生的爱保护她,不再让她孤苦的面对世间的
淡薄。
终于,他得知她的下落,而且近在眼前。
※ ※ ※
过了一整个月,绵密霏霏的梅雨依旧下个不停;潮湿的气味总使人容易懒散,阴霾
的天空总使人容易沮丧,特别是夜晚早在细雨纷飞的街道上的人们,尤其显得无精打彩
毫无神色可言,于是孤独的戴晴,身影看来也就更加萧瑟……
六年时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仅在一夕之间就什么也不属于她的,像母亲
无言的自杀了结一生、像父亲的再娶和意外中风、像家业的突然破产倒闭……等等痛彻
心肺的滋味她尝过太多太多次了,多到她已不再轻易悲伤,不再轻易软弱,学会用“麻
木无觉”来保护自己,只因她的人生是没有权利悲哀的……但,这次她竟为了费云翔而
哭了。
一个月,过了三十天那份疼痛依然深刻,无时无刻不翻挖她企图平复的心,这时才
明白费云翔对她的重要,体会出自己有多需要他的呵护……但,费云翔放开了她,而她
也走出了他的世界。唉!戴晴轻叹,“情”对她有那样过去的人来说,是太难,也太沉
重了。
在一幢商业大楼前她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手中撑的伞缓缓从她眼前退去,出现在眼
前的是她熟悉的大楼,六年来她还是头一次如此仔仔细细的把它瞧尽,然而这也是最后
的一次。今晚她找到了新的租屋,明天一早她搬走后,就得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面对新
的工作环境,这里所曾拥有的都将成为过去,而她的“过去”只有“遗忘”,于是,她
会遗忘这儿,遗忘——费云翔。
戴晴垂下眼重新撑起伞,她发觉脚居然和头一样的沉重,离去竟是如此不舍,所踏
出的每一步都艰难……
回到租屋处,她开启大门走了进去,屋里的大厅是亮的,本来嘛!时间并不算太晚,
房东一家人必然在厅里看电视还没睡,若是在昨天或几个昨天以前,戴晴会犹豫该不该
进去,但今天不同,她找到了新的租屋,自然再也不用面对房东太太的催促和唠叨,她
从从容容的开了门走进客厅。
她的出现并不如电视的魅力,屋内的人只有房东太太抬起头,见她似要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