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先生?哪位龚先生……”严敏儿笑了笑,看见花束里放著一张卡片,她将卡片抽起,读著上头的字句,“亲爱的苍蝇……感谢你这段日子对爷爷的照顾,现在,该是你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严敏儿才念出第一行,脸色立刻铁青。
她将信扔至一旁,“淑美学姊,这是怎么回事?除了这束花之外,那位龚先生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敏儿,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今天护理长收到上面的指示,已经……”淑美说不下去,只好将另一个信封拿了出来。
“这是……解雇书?还有一张支票?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我得罪那个浑蛋,院方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开除我?他们难道看不见我在工作上的努力,就听信他的片面之词……”
“敏儿,你得罪到不该得罪的人了。”
“敏儿,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真的好舍不得你离开啊……”护士们围了上来,不舍的说著。
“既然院方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我也没有办法,今天是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我还是会做好份内的事,你们不必替我担心了。”
严敏儿默然接受了事实,并且沉默的开始处理她的工作。
护士们看见敏儿的坚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给予她鼓励。
“敏儿,今天我们统统留下来加班,陪著你直到下班。”
第二章
就算今天是她在“高棠”工作的最后一天,严敏儿仍抱持有始有终的精神,努力而认真的服务每一个病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渐渐被无尽的黑暗笼罩,严敏儿喘了口气,看著手表上的时间。
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钟,通常这时龚爷爷已经关灯休息了,但不知为何,病房里仍透出一丝光亮。
严敏儿缓步走近,当她走到病房前,欲伸手推开房门时,房门却在同一时间开敔,她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看见龚泽竞出现在她眼前。
“是你──”
严敏儿捂著胸口,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
“你真是赶不走的苍蝇啊,怎么,想来跟爷爷告状吗?”
冷睨著严敏儿脸上的惊惶,龚泽竞微微勾起唇瓣。
想到自己做的好事,他猜测此刻的严敏儿肯定是恨死他了!
“我才不会做那种会让龚爷爷伤神的事!”
她倔强的抿著唇,看著龚泽竞嘴角的邪恶笑容,页想狠狠挥他一拳,打掉那撒旦式的笑脸。
“爷爷?你叫得倒挺顺口的,不过,就算你叫得再顺口,他也帮不了你,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向我求情,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让你继续留在‘高棠’做事。”
其实他也不是真心想赶走严敏儿,只是想看看她那倔强的表情,是否会有屈服的时候。
“向你求情?叫我向一只自大到极点的猪求情吗?你根本是在作梦!”
严敏儿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放声大吼。
“你这个笨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自大的猪?你以为你在说谁?”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骂他,龚泽竞跨向前,一伸手便扭住严敏儿的手腕。
“放开我!好痛──该死的猪!我就是在说你,你这只自大猪!”
严敏儿不停的挣扎著,嘴巴也没闲下来。
“是谁在外面大吼大叫的!吵死人了!”
严敏儿气愤的叫吼声惹来病房家属的抗议,她咬住唇瓣,抡起了粉拳,努力的吸气再吐气,以平抚自己的情绪。
“如果想讨个公道的话,就跟我出来。”
龚泽竞说完话后,甩开她的手,转身便离开病房前的走道。
“喂,龚泽竞!你站住。”
她叫著,但龚泽竞却毫不理会的向前走去。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严敏儿思索了一会儿后便决定跟上去,不管是要讨回公道,还是要说服他撤回对她的控诉,哪怕只有一点机会能让她继续留在“高棠”,她都要试上一试。
走出“高棠”的大门,严敏儿跟著龚泽竞的脚步来到院外的中庭花园。
中央喷水池喷洒著美丽的水花,看著那不停涌出的喷泉,她的心跳也随著那喷泉一样忽高忽低不安极了!
在这静谧的花园里,无声的夜令人感觉恐慌,而龚泽竞就站在前方不远处,默不作声的他仿佛被一抹阴暗包围著,令人感到没由来的畏惧。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严敏儿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终于鼓起勇气,对著龚泽竞的背影低喊了一声。
“我在想……”龚泽竞转过身,若有所思的望著严敏儿。“如果你肯道歉,或许事情不会没有转圜的余地。”
“道歉?”她皱著眉心,怀疑的看著龚泽竞,“你是说,只要我肯道歉,你就愿意让院长收回人事命令吗?”
她不敢相信他会那么好心,如果道歉就能解决,他又何需大费周章的要求院方开除她这名小小的实习护士?
“或许......”龚泽竞沉吟了一声,“我会考虑。”
“考虑?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你说考虑是什么意思?”她觉得他分明是在耍她,“要是我道了歉,你还是不改原来的决定,那我不是白道歉了!”
“哼呵──”
他突然一笑,严敏儿习惯性的皱了皱微俏的鼻尖,忿忿不平的吼著。
“你笑什么?你根本就是在耍我,对不对?!像你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怎么可能只要一个道歉就了事?”
“很难说,这就要看你道歉的程度到哪里了,如果很有诚意的话,我当然会原谅你,我也不是真的那么不讲理。”
龚泽竞走向前,来到严敏儿的面前,看著她眉心紧蹙,一副敌视他的模样,他的心底似乎有了定案。
严敏儿吸了口气,决定试著与他沟通,她在心底暗暗期盼著,眼前这个大少爷或许真的并非那么不明事理。
“龚先主‘高棠’这份工作封你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却十分重要,我不只靠这份工作维生,更从工作中得到很大的乐趣。”她保持冷静的说。
“嗯哼。”
龚泽竞眉峰一挑,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这里的病人需要我,而我也十分乐意照顾他们,如果只是因为......因为我一时出言不逊得罪了你,我愿意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表情凝肃,弯下腰向他道歉。
“只有三个字,不够。”
他将食指移到严敏儿眼前摇晃著,而他唇边的笑意更加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你到底想怎样!”
她抬眸看著龚泽竞,不明白为何她都已经这么诚恳的道歉了,他还不愿放过她?
“很简单。”
龚泽竞邪恶的微扬起唇瓣,将指尖指向地面。
“什么意思?”
严敏儿看著他指著地上,不明所以的又抬眸望著他。
“很简单,跪下!我就原谅你。”
“你说什么?你这狂妄的浑蛋,你别以为──”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龚泽竞一耸肩,不理会严敏儿气急败坏的叫嚷声,转过身准备离开。
看著他那放肆嚣狂的背影,在黑夜里宛如掌控一切的夜神,严敏儿狠狠的吸了口气,掐紧了拳头,见他渐渐远离,终于放声叫住了他。
“龚泽竞,你站住!”
“叫住他的那一瞬间,严敏儿咬住了牙根,忍住所有的怨和怒,双膝一软便往凹凸不平的石地上跪了下去。
龚泽竞转眸,看见黑暗里那抹娇小倔强的身影、看见她眼底含著不服输的泪水,他心底某一处顽固而坚硬的角落,似乎在这一瞬问被击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