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为贴身保镖的保罗先生,请问这件事您知道多少呢?”
保罗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以手、身体挡掉一群人,使得高祥能够继续向前进。
“高先生,这件事是否会影响到您继任高氏?”
“高先生,对于这些影响您个人声望的谣传,您是否打算采取任何法律行动?”
一个接一个的尖锐问题,朝高祥轰过来。
“高先生的律师会代他回答各位的问题。”岳仕十分从容的适时出面说道。
她傻眼了,只能怔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那群记者把他们隔离开,突然心中空了一个好大的洞。
心中莫名的失落来得好快,来得令她措手不及。
脑袋里一片混乱,那些问题一道又一道的出笼,每一个问题都如毒蛇猛兽,逼得人退无可退、挡无可挡,无法招架。
言语原来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不见血便能杀人于无形,置人于死地。
从他松手的那刻起,她就该知道,他们又是平行的两条线了,他低身钻进了车里,不曾回头看向她,一次都没有。
她站在原地,任冷风吹袭她荏弱的身子,看着高祥的座车绝尘而去,那群记者跟着一哄而散,天地之间,恍若只剩她一人而已。
寒意迎面而来,她发颤的身体不觉得冷,眼眶径自发热,喉头哽的硬块兀自咽不下……
她该庆幸的,被残酷的舆论包围攻讦的不是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像被利刃划过,好痛、好痛!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阿枝的大嗓门唤醒了沉思中的她。
“小姐、小姐……”
“阿枝!”丰郁回过神来,惊诧的望着阿枝,她怎会在这里呢?
“小姐,老太爷在等你。”阿枝指了指距离五十公尺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车窗在她目光触及时摇下来,一张她熟悉的脸孔出现在车窗内。
爷爷!今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了。
丰郁立刻收敛自己表露于外的情绪,不让那些情绪干扰自己。
她和阿枝踱步走过去。
阿枝嘴巴动呀动,拚命发泄,“小姐,我什么都没有说,丰霖小姐说要扣我一半薪水……”
丰霖想必又在无理取闹,可怜那些大大小小的佣人,肯定被刮了好几顿。
现在丰霖应该出国了吧!记得她异想天开说要到北海道去品尝雪的滋味,又说要到东北去挖棒子……
她努力想将思绪转到别的地方去,阿枝却一再提醒她,做了多么又笨又蠢又吃力不讨好的事,赔了身子赔了真心——
“小姐,你不见好多天,老太爷问了好几次,我都没说哩,我也不知道,老太爷怎会知道。”
爷爷很担心她吧,一声不响地,她一走就好几天,如今,还劳爷爷大驾,她真是不孝、真是该死。“小姐,你怎么去了那么多天,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吓死人了,连通电话也没打。”
很多天,是吗!时间过的可真快,小提琴悠扬乐声还在她耳边回旋,手上还留着锦织画的触感,蓝宝石静躺在她胸前……有关高祥的一切都深植在她心深处。
但事实便是事实,高祥又从她生命中错开了。
阿枝的情报很廉价也很没用,但丰郁还是十分感激。
“阿枝,谢谢。”
她低身坐进车子,爷爷厚实温暖的手伸过来包住她的手,用拐杖敲敲隔音的玻璃,示意开车。
“爷爷。”她艰难叫出声。
“睡吧。”丰老爷拍拍丰郁瘦削的双颊,将她的头按在肩上,不再说话。
曾几何时,爷爷两鬓已灰白,额上的皱纹多了好几条,以往健壮的身子呈现佝偻样,变得……老了。
喉咙卡紧了,她不说话,温顺地依在爷爷肩上,心中却是起伏不定,怅然不已。
浓重的歉疚感和失落感又攫住她,使她看不到爷爷眼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芒。
所有道德的,不道德的又再一次压上她肩头,她又抬不起头了,垂下头目光盯在鞋头上。
***
“兄弟!”岳仕张开手臂,脸上挂着恶心至极的表情。
高祥一拳重重捶过去,冷笑道:“你少恶烂了!”
岳仕耸耸肩,无所谓的一笑:“原来你还有幽默感,只是格调差了点。”
“是你承让了。”高祥跷起二郎腿,学岳仕把整个人的重量全放在舒适的座椅上。
“啧啧!一年不见,你的嘴还是一样毒,不知道你的心如何了。”岳仕夸张的拍了拍额头,“啊!失言、失言,你是地远心自偏嘛!”掏出口袋所剩无几的香烟。
高祥瞪了岳仕一眼,直觉他话中有话,“有话就说,婆婆妈妈像老太婆似的。”
他最讨厌岳仕这迂回来迂回去的态度,商场上有书生之称的岳仕,其行事风格看似中规中矩,脸上总是挂着善良老百姓的笑容,暗地里狠、快、准的手段却不下于他,看久了……一副很欠人扁的模样。
岳仕斜睨他一眼,从公事包里拿出公文夹。“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一块地,说死说活的终于拿到手,你居然要放弃,你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脑子撞坏了。”他用食指指着脑袋。
一想到孤儿院的院长带领一大堆的小朋友来跟他道谢,那情景可真是盛况空前,五、六十名小孩子,叔叔长叔叔短的,叫得好不亲热。
他简直是傻眼了,他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但高祥真的……欠扁。
高祥瞟了卷宗一眼,笑开了口:“日行一善嘛!帮你积点阴德、做点好事,省得跑了老婆还怪在我头上。”
笑里藏刀,狠狠削了岳仕一笔,十分乐于看到他变脸。
“去!”岳仕咒骂了句,“你当真脑袋坏了,那块地的位置在市中心,所有的商业契机……旁边是高楼大厦林立,中间是难民营,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高祥当真觉得交友不慎,有做好友的会如此落井下石,一再揭你伤疤,而且还揭得不亦乐乎的吗?
他丢给岳仕一份文件,土地所有人的名字是丰郁,其他的岳仕不再看了,发出一声冷笑。
“哟!好了不起啊!先打人家一巴掌再顺顺她的毛,可真会做人。”岳仕从鼻孔里发出冷哼。“大善人,什么么时候铺路造桥啊?”
“酸葡萄心理。”高祥说了一句,然后拿起眼镜戴上,打算不理会岳仕的冷嘲热讽。
偏岳仕就是恨不得惹火他,问道:“你决定动手术了?”
“嗯。”他点头。
“是为了吓坏她,还是想吓走她?”岳仕用力捋了虎须一下。
高祥缓慢转头,凶狠的目光狠狠瞪着脸上兀自挂着笑容的岳仕,这该死的家伙,嘴巴又烂又贱。他站起身,脱下身上的外套。
岳仕也跟着解开钮扣,挽起袖子,摆好架势。
两名高大男人同时出了拳、格开对方的拳头。
“妈的!你来真的。”岳仕先中了高祥一拳,低咒着跳开一步,准备好好干一架。
“废话少说,我想揍烂你那张脸已经等很久了,小白脸。”他用目光测量着彼此的距离。
两人出拳踢腿,虎虎生风,渴望自己的拳头打中对方。
“哈!黑面仔,你嫉妒我面红齿白,用不着耍酷,女人就直接贴过来,在牛津时……”
“对!在牛津时,你因为这小白脸样,引来弗莱登公爵夫人说要包养你,你不说我还忘了呢!”高祥恶劣地提起往事。
“去你的!”
岳仕左右开弓,再加上一个侧踢,顺利踢中高祥的腹部。高祥往后倒的同时不忘拉住对方的脚,两人瞬间倒在地上,彼此视线在空中交会,收回拳头,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