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会!?”
“阿祥,爷爷不逼你结婚了,别和爷爷呕气,快起来!”
一声声的叫唤是爷爷连同母亲和父亲的哽咽声,好吵,该死的!让他安静的睡一觉吧!
许久后又传来开门声,关门声。
来人脚步很轻,在他病床前停下,好半晌才听见声音幽幽地传来。
“我该杀了你的,因为你害死我最重要的人……不过我从不在人背后放冷枪,我等你醒来。”
好冷的声音,是谁?那人是谁?他又害死了谁?
不想了,他只想继续睡。
医生和护士来了,他听到车子转动的声音,他们在为他换药,啧!该死的!轻点,轻点!哪来的笨护士弄痛他的伤口。
医生反复再三的检视着,烦!动作也不快点!
“他妈的臭小子!还不起来,高氏企业是你家的跟我又没关系,我做了好几天的白工,你知不知道?再不起来,小心我把你名下所有财产全送给慈善机构……”
岳仕在他床边走来走去,顺便报告公司的最新动向……
什么,他不是交代过不要买那支股票吗?
该死,谁自作主张买了……等等,他是说要进这一期期货……
不不,他没答应要接受采访。
天!该死的!他是病人唉!这岳仕还真是死忠兼换帖,连他昏迷不醒之际,都还不忘对他轰炸。不管,西线无战事,他要睡了。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
啪!
“滚!你和王美娜一个样,都是害人不浅的……”
“对不起!对不起!”
饱含歉疚的柔细嗓音触动他心弦。丰郁!是她!他听得出来那是丰郁,她来了,想见她、好想见她,可是眼皮好重好重。
她被打了,天!根本不关她的事,别骂她、别打她啊!
“你干嘛道歉,你又没有错,是……”
“别说了,我们走吧。”
别走啊!别走啊!他微微掀动眼皮,正在看顾他的高父注意到儿子细微的变化,兴奋地大叫。“医生、医生……快叫医生,阿祥醒了……”
他试着睁开眼,他看到丰郁了,她似乎近在咫尺,她是真的吗?柔柔的身影变得像梦境一样朦胧。
她深深凝视他的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他感到有人在测量他的脉搏、心跳,检视他的双瞳。
“没事了,他脱离险境了,等会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他听不见那些人激动的声音,他只想看看她、碰碰她,听她的声音。让她进来啊!
之后,他感到有人拿针头刺进他的皮肤,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突地席卷他整个人。
不想睡,不想睡……
在阖上门前,他看到她轻叹出一口气,之后是黑色的甜美梦乡攫住他的意识。
***
“丰郁,我不懂、我不懂!”丰霖的大小姐脾气终于在离开医院后发作。
“霖霖,别说你不懂,就连我……我也不懂。”丰郁垂下眼,深吸一口气。
“如果不懂,我们就去搞懂啊!”丰霖踅回脚跟。
她不过才跑出去玩个一年半载,没想到回来后人事全非。高祥要结婚了,可是新娘却嗝屁了,新郎则躺在医院要挂不挂的。
“别去、别去。”丰郁连忙抓住她的手。
“为什么不去?我们要把事情弄清楚,高妈妈为什么要打你,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就算……就算她是长辈,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丰霖小心地轻碰丰郁红肿的脸颊,她怎么老被打呀!
“我没事,不痛,真的。”丰郁拉下丰霖的手,试着对她挤出一抹笑。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丰霖不悦地背过身子。
“霖霖,我们走吧!”她抬头看看八楼的方向,他会好的,她相信。主啊!请保佑高祥,阿门。
“我们不走。”丰霖甩开丰郁的手,气愤的大叫。“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被打了、被骂了,从来也不吭一句。你想过没有,如果今天高祥走了,他们要你偿命,你是不是也真要去陪葬!?”
丰郁默然无语,只是低着头颅。
第6章(2)
“他们不可以这样对你,你做错了什么吗?只因为你和那个王美娜有张相同的脸孔……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高祥和王美娜的恩怨情仇,凭什么要你来承受,他妈的!”丰霖咒骂连连。
她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不过她为丰郁抱屈啊!丰郁向来就是个闷葫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每次被人欺负,都是她在替丰郁出头。
“是我欠他们的,如果一巴掌能让他们消气的话……”
“你欠什么,你要还什么!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医生说过的,我们都听到了。”丰霖气得直跳脚,爷爷怎么教的,没把丰家的霸气传授给小郁,让她任由他人欺侮。
“霖霖,我……”
“我什么,我告诉你,我非讨回公道不可,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谁!”
丰郁吓得挡在她面前,“我不要什么公道不公道,我只觉得好歉疚,我好难过,霖霖……我们回去,好吗?”她急得掉眼泪。
丰霖一见到丰郁的泪水,人一怔,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她不曾见丰郁哭过。
“好!好!好,你别哭,我不去讨公道了,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我听你的,别哭了。”丰霖连忙走近司机,钻进车门。
丰郁泪眼朦胧地再望八楼一眼,再见了,高祥!再见了!希望以后你一切顺遂,平安如意。
***
真正清醒过来,他觉得全身上下像被卡车来回辗过,每根骨头全都拆开组合过,完全不听使唤。
这是哪里?看起来像医院,他住院了吗?真不可思议,他身体向来健康,很少有病痛的。
保罗恭敬的朝他欠身点个头,总管惊喜的叫了声少爷。
“我还活着,不可思议。”
保罗和总管面面相觑,不发一语的等待高祥的吩咐。
他知道自己身上缠了很多绷带,脑海中闪过好几个片断,争吵、打斗、飙车、意外……活着,他活着,在那种情况下,他以为他必死无疑。
“王美娜死了?”虽是疑问却又像肯定句,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是的。”总管回道。
“丰郁呢?”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丰郁小姐在办完王美娜小姐的丧事后……”总管迟疑了一下。
“说下去。”
“听说启程到欧洲了,呃!目的地是圣安娜基督神学院。”总管硬着头皮说完。
她太干净了,而你碰不起!
“哈哈哈……哈哈……”高祥大笑的流出泪来,笑声中听不出一丝欢愉,净是悲苦之情。
王美娜,你赢了,你赢了……丰郁终于飞到他难以触碰的地方!
丰郁……你听到我的呼唤吗?你听到了吗……
***
火烧眉毛顾眼前。高祥的双亲管不了那么多了,厚着一张老脸皮到丰家来找丰郁,他们知道丰郁趁休假回来探视丰老爷。
这是仅存的一丝希望了。
一年了,他们有整整一年的时间,不曾看到自己的儿子。
当年那场车祸毁了高祥的半张脸,使他原本的俊容变成一张半兽半人的骇人面孔,下半身也瘫痪了。
两老的心无异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可是高祥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从那时候起,他把自己置身在黑暗中,不见任何人,包括生养他的父母和最疼爱他的爷爷,身边仅留保罗一人。
丰郁在阿枝的通报后,沉思一下,便决定在前厅见他们。
原本以为今生不会再和高家有所牵连,在欧洲的那段日子是生命中最平静的时刻,青天、高山、白云、教堂……每日的生活虽然平淡无奇,但她甘之如饴,努力学习生活的一切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