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还不就身上的钱已输了精光,这才回家筹凑赌本,好让你继续再接再励,赌个过瘾是不?”
“不,不是的。羽瑶,你先听我说——”
“我不想再听你扯谎了!一次又一次的,你打算欺骗我到何时你才肯罢休?”羽瑶心都碎了,要她如何再信他啊!“孟凯,你这次真的、真的太过份了。骗我一个就算了,谁叫我是你老婆,活该让你玩弄于股掌间;但是风波呢?人家是千寒的女朋友,和你仅有一面之缘,你居然利用她的恻隐之心行骗。你怎么好意思?你怎么开得了口呀?”
“什么叫行骗?说的这么难听!不过是跟她借点小钱、行个方便,有借有还,哪里是骗了?”他这不可大大反弹了。
“这回你不否认了?”羽瑶脸上挂着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何孟凯,你竟是这种人——告诉我,为了赌博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是否等到有一天连赔上你老婆、孩子你都在所不惜?”
“不要这么说,求你。羽瑶,你一直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我这辈子永远都不能失去你。”他迫切的一把拥住她,悲悲戚戚的低诉。
“这就是你重视我的方式?孟凯,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她推开他。“我是怎么鼓励你、劝你的?你有把我的话哪怕一句半句也好,记在心里过吗?没有!你人一出门什么全忘了,和你的赌友们相比,我算什么?简直微不足道。”
他真的急了。羽瑶看来相当生气的样子,他这次没这么好过关了。
“我这么做只想让你和孩子将来能过点好日子。我不是爱赌博,更不是赌徒,我为的是希望能多赢一点钱,使我们手头宽裕些,我的出发点全是为了这个家啊!
“我不需要多来的钱。我从来就不是个贪享物质的女人,我要的只是你一份稳定的收入,不多没关系,够我们一家人省吃俭用就够了。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很清楚,别拿我当你的藉口了。”
孟凯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委屈。欠了一屁股债,羽瑶又不谅解他的苦衷——“我不要你省吃俭用!为什么你每次都要一副好惨、好可怜的样子?仿佛你嫁给我时已做了天大牺牲的心理准备,你对未来可预见的贫穷将会照单全收。”
他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原本已经为赌债愁苦得头发都快白了,现在的他就更显心浮气躁了。
“羽瑶,你知道吗?我最受不了你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你那张比苦胆还苦的脸,好像巴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我何孟凯是怎么亏待你的。可不可以拜托你别老是这副德性?”
羽瑶一愣。他在说什么?她装可怜?
“何孟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真要论有没有亏待,去问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你这么说就是有喽?其实你心里根本是怨我的,没让你吃好、穿好,不能像一般年轻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上街去招摇。哈!是我何孟凯窝囊、废物、人渣,供不起你。这样你满意了吗?”
真的是吵架多恶言,失去理智的时候没一句能听的话,专挑中伤人的字眼。
羽瑶除了哭还是哭,真正窝囊的是她,每一回不都以泪无止尽收场吗?这样的日子还得熬多久才能出头?
唉,‘贫贱夫妻百事哀’,不失为至理名言啊!
“哎哟,来的不是时候哩!人家小俩口在闹别扭耶。”忽然介入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打断了羽瑶的哭泣。
羽瑶赶忙抬头,四、五个不太正经、嘻皮笑脸的年轻人像看热闹似的横在门口。他们是谁?
只见孟凯脸色大变,拖着其中一个到角落不知说些什么,然后对方一阵冷笑,结伴走出屋外。
“羽瑶,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孟凯丢下这句话便随那些人离去。
“等等,你才刚回来呀!孟凯,他们是谁?他们——啊!”
羽瑶追到门口,却因突如其来的刺痛而全身发软,急速卧倒在地。
好痛——肚子好痛呀!羽瑶捧着腹部,痛得冷汗连连。
一道深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的由两腿间缓缓流下——
人烟稀少的僻巷中——“没钱?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拜托你再说一遍。”
“我现在筹不出这么大笔钱。一百多万啊!你们好歹也再宽限一些时候让我想想办法。”
“笑话!筹不筹得出是你家的事,我管你那么多。还钱!”
“钱我是一定会还,但要我立刻拿出这么多钱——很抱歉,我没有。”
“抱歉哦?小老弟,欠钱还钱啦!我们又不是开救济院,不流行说抱歉这一套;给我还钱,其余免谈。”
“你们到底讲不讲理?我有钱的话还用得着跟你们说这么多吗?”
“哎哟!讲理耶!你们听听,这小老弟大概没睡醒,倒说起梦话来了。”
讥讽刺耳的狂笑此起彼落。显然是带头者的髻毛小伙子伸手拍拍孟凯的面颊:“你到今天才晓得放高利贷是不讲理的呀!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还没断奶,回家叫你娘多教教你吧!”
孟凯愤然的挥开对方的手,有些恼羞成怒。“我说会还就是会还,爱信不信随你便。”
丢下这句话就想走人的孟凯,当然是被他们给拦了下来。
“去你妈的!你以为老子今天是找你出来聊天的?就这样放你走,我卷毛还要不要混?”小伙子‘呸’一声,五官狰狞了起来,张手便往孟凯领口一揪。
孟凯似乎不觉事态的严重,火气倒也不比对方小:“那你想怎样?除非我这就去抢银行,要不一时间你叫我上哪弄一百多万?告诉你,没有就是没有,你逼死我也没用。”
“我怎么舍得让你死?你死了我的钱岂不等于飞了。”小伙子嘿嘿笑。
孟凯奋力摔开他的手,仍不知死活的喝道:“知道就好,别再来烦我了。”
他又想走,二度被堵个正着。他忍不住厌恶的嚷:“你们到底还想怎样?”
“不怎么样啦!只不过看你记忆力好像不大好,咱们有义务替你加强一下印象。”小伙子头一别,另外四个兄弟很有默契的开启后车厢,逐一拿起预藏好的棒球棍。
“死罪虽免,活罪难逃。留点纪念品给你,算是提醒你,也顺便教训你下次跟人借钱时,最好先问问自己还不还得起,没那么大的头就别戴那么大顶的帽子,可得当心被活活压死呀!”
小伙子龇牙咧嘴的冷笑,挥舞着棒球棍缓步逼近孟凯。
他一愣,本能的节节倒退;他没想到这群人会有动粗的打算,他过于看轻这几个不起眼的兄弟了。
“你们别乱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难不成想动用私刑?欠钱还钱,你们凭什么打人?”
孟凯发觉自己背后的一堵高墙,暗叫不妙。这里是死巷,现在只怕他插翅也难飞了。
“说得这么大声,是哟!还钱,那钱呢?要是你拿得出来咱们也甭浪费力气了。”小伙子一根棒球棍已举到他鼻尖。“你不知道打人也很累的吗?是你自己皮痒,不是我们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谁叫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多像你一样欠扁的家伙?自讨苦吃!”
“你们想怎样——”话才一出口,乱棍齐下,毫不留情的往孟凯身上痛殴一阵。
又不是木头,岂有任人宰割的理由?孟凯强力反击,总是扑空的拳头偶也意外的正中目标几次,而被他挨了拳头的倒楣鬼自是怒不可遏、火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