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儿,你答应?太好了,我保证长孙家绝不会亏待你。"
她已经亏待了自己--在她要他们准备婚礼的同时。
起身,她没说话,带着迷蒙笑容,收拾满地疮痍,拾起花瓶碎片,那是她的心;捡起破碎桌步,那是她的情;组不起断椅,那是她的爱,等--收拾妥当,扔下所有牵挂,她就不再亏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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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停停,她的行程比预计中慢上很多,她需要很多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当她站到姐姐妹妹面前时,她不要留下任何一点点委屈表情,让她们挂心。
回想那日,她写下休书一纸,押上手印,截断了他们中间的十年。十年……好长一段,仿佛她还穿著夹脚极化鞋和过长的喜衣坐在床头,仿佛害继善跌倒还是昨日的事儿,怎幺一转眼就是十年。
没忘记第一眼看到他,她在心里偷偷说,这个人就是我的丈夫,是我要跟一辈子的男人。于是,带着宽容眼光,她把他判定成帅气好看的男人。没想到,她的一辈子居然短得教人措手不及。
婚礼在进行了吗?唢吶锣鼓,震天价响,红盖头掀起,他看见他一生守候的对象。
也许在婚姻中,光是爱情并不够,性情不同,就算两人再愿意包容退让,都无法长久。也好,不同的人生、短暂的交集、他们今生缘分已尽。说不定来生,换副性子,他们有可能再续。
他是个好男人,不管有没有娶莫愁,她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如果她能像一般女人,愿意屈就,或者他们还能牵手共同走过。
可惜,她骄傲自负,她向来要求最好、不愿退求其次,玉碎瓦全她都不要,她只要完整的上等翡翠。
过去两年,莫愁只是一个丫头,她都能逼出她的妒嫉性格,现在,摇身成妻妾,她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变成噬人恶魔。到最后,她遭人唾弃、惹人厌恶,她的下场不会比当年的二奶奶幸运。与其如此,她宁愿退开,她宁愿留在大家心目中的,是福星橙儿。
喝一口热茶,下意识地握住胸前断玉,腊月十七了,延宕归期,姐姐们会不会担心,门外风雪渐大,她怀疑着要不要继续上路。
回头巡探茶馆里,客人只有两个,她和另一个面无表情的冷酷男人,他们谁也没搭理谁,各自想心事,有一口没一口品啜青茗。
直到橙儿将断玉自脖子上取下.在眼前反复把玩,用人回眸望见,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孟子青是你的谁?"赫连暄烨不顾掌柜的惊愕眼光,抓住她急问。
"你又是孟子青的谁?"他的态度恶劣,她就比他坏上十分。
"你知道石头村?"不理会她的回问。
"不就是我老家 。"闲闲的,她用另外一只手去倒茶。
"走!"一声令喝,他拿橙儿当营中弟兄看待,抓起她就往外走,不顾她的拳打脚踢。
"客倌……"掌柜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上前仗义执言,可话未启口,就让赫连暄烨的怒目给吓回肚里去。
"光天化日下,你强抢良家妇女啊,放开我……"橙儿的尖叫声渐行渐远。
许久许久,掌柜的才颤抖着一双手.悄悄对自己说:"明哲保身,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姑娘你发生什么事,只能怨自己命运不好,千万别怪到我头上,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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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重聚,自是一番相惜相怜话,可是那个霸占二姐的坏男人,不让她们多说几句,就把她从二姐身边拎走。没办法,人家力气大、个头高,打不赢,能奈何。她只好和大姐进房间,述说十年间种种。
"橙儿,你太莽撞,怎幺可以休夫?"蓝儿摇头,从小就这个妹妹教人最操心,现在又搞出这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她不会处理了。
"大姐,如果姐夫要娶小妾,你也没关系吗?"
若这问题发生在二姐或墨儿身上,她不敢笃定,也许她们会忍耐留下,试着和人相处,但大姐和她是同一类人,她不信大姐会觉得无所谓。
"我不会娶妾。"苏或瑛跳出来替妻子解围。
"男人的话岂可尽信,两个月前他也对我信誓旦旦,才多久的时间,他就有借口非娶莫愁不可,哪天要是有这样一个不得不的借口出现,大姐,你不会休夫吗?"
"孟予橙,你不要用你的情形来试炼我们的感情。"苏或瑛向来温和,但事关心爱妻子,他连一点点假想都不准她有。
"你们感情经不起试炼吗?"看姐姐,她非要逼予蓝出口,为她支持立场。
"橙儿,很抱歉,我做不了这样的假设,我信任他,比信任我自己更加信任,如果有一天连他也不值得相信,我不晓得天地间还有什幺可以被信任?"予蓝说。
"你对我就是缺少这一层信任,才会疑心暗鬼、才会让嫉妒膨胀。"霍地,男音插进来,橙儿猛然抬头,张开的嘴巴阖不拢。
"你来这里做什幺?新郎棺!"冷嘲暗讽,她下决心不要这个"好男人"。
"我说等你冷静再谈,为什幺留下休书,不说一声就跑掉。"他把休书往桌上一拍,当着众人面前跟她吵架。
"我留下来做什幺?喝你一杯喜酒吗?不成,孕妇要戒酒。还有,谁准许你来我家?这是我孟家产业,不是长孙家的。"起身,她拼命将他往外推。
开门让继祯进门的暄烨忙抱起青儿闪开,免遭池鱼之殃。
"我十天前就到石头村了,你比我早出门,为什幺现在才到?你知不知道我整整担十天的心。说!你到底跑到哪里去!"
十天前他进村,租屋住下,他日日探听,橙儿始终未返。要不是今夜忍耐不住,决定先过来打声招呼,他好折回去寻人手帮忙,他尚且不知橙儿刚进家门。
"我得先去寻找我的'梅开二度'啊!不然回老家,姐妹们都有丈夫,独独我形单影只,多没面子。"松开推他的手,她折回床边,气死了,明明是他的错,他话说得比她大声。
"我早说过,我会陪你回石头村。"
"下堂夫。你弄弄清楚,咱们没关系了,趁天色尚早,赶快回去抱你的长孙夫人和长孙家骨血,一窝子热热闹闹,睡觉起来才舒服安适。"
"你在无理取闹,你立过誓,要当个乖乖娘子,不咄咄逼人。不乱发脾气。"
"你不也立过誓不娶小妾、不爱别人,哈!原来这年头,立誓跟喝水一样,简单得很。"哼!是他先毁誓约,还敢来挑人。
"我没有爱上别人!你不能诬赖我。"
"没有爱上别人,人家就能杯孩子,真神奇耶,会不会你的莫愁夫人和刘邦他娘一样,怀的是神种,将来要当皇帝的。恭喜、恭喜,未来的太上皇,你福寿无量啊。"她左削右刮,恨不得剥下他一层皮。
"孩子不是我的,是继善的,只不过他闯了祸就躲起来,总要有人收拾。"
"你说……孩子是继善的?"她傻掉,努力在心中消化他的话。
"当然是继善的,我怎幺可能和她有关系,只不过继善一走,他不肯负责任,莫愁的清白成了众矢之的,我不能不出面维护,好歹她怀的是我们家的孩子。"
"不对,继善没有闯祸就躲起来,他真心喜爱莫愁,是莫愁拒绝他,他伤心之余才想远走他乡,临行他还嘱咐我,等他定下来试会修书回家,若莫愁肯改变主意,要我派人将莫愁达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