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不顾一切‘送死’呢?”
“这个……”她轻叹一声,眼光飘得老远。“那要从我的童年开始说起——你听过被喻为‘考古之父’的亨利·希礼曼(HeinrichSchliemann)的传奇吗?他自小就被盲诗人Homer于诗篇Ilias中描述的‘木马屠城记’所深深吸引,他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证明那场在特洛伊城的英雄之战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他从一个贫穷的小学徒,变成商人、银行家,最后是百万富翁,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九种语言,他不畏那些专家学者们的嘲弄指责,仅凭着坚定的信念去寻找那传说中的特洛伊。酷热、发高烧、抢劫和官方的刁难都没能阻挠他,结果在一八六九年,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将特洛伊城揭露于世。这些历史传奇,都是小的时候我父亲告诉我的,这也是为何我长大后立志往考古学方面发展的原因。现在你明白了吗?”
“那么现在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愿意陪你赴汤蹈火的原因。你以为在台湾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吗?虽然拥有大洋房、足够挥霍数代的金钱、美丽的女人,但我的心灵却是空虚的!当我运用集团的资金炒作股票、作股市幕后黑手时,不知有多少散户因我唯己是图的决策而逼得要跳楼自杀;可是我让利益蒙蔽自己的良知,认为这个世界本该是尔虞我诈的。后来,我慢慢厌倦了这种生活,我开始喜欢登山、冒险,我想要挑战身体的极限,即使因此丧命也无所谓;我甚至希望有一颗大陨石砸到地球,人类从此灭亡算了!你可知我是多痛恨自己目前的生活?”他说到激动之处,握紧拳头地朝车窗捶去。
孟筑为他的一番赤裸裸的告白震惊不已,她从没想到人人羡慕的他竟然怀着这样惨灰的人生观。
“我这么说一定吓着你了吧?”他旋即恢复平静。“你会不会后悔爱上我这个自私自利、毫无可取之处的家伙呢?”
她淡淡一笑,搂住他宽阔肩头。“怎么会呢?我的一颗心早就牢牢系在你身上了,无论你是圣人或恶棍也好,我都心甘情愿地为你迷醉。”
他高兴得又亲吻了她。
良久,他呢喃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记得程序结构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我就十分钦佩你眼底的坚决,那股不屈不挠的意念重重敲醒了我,我觉得自己不该再沉论下去,要效法你——myheroine——寻找自己梦想中的特洛伊。”
“你心目中的特洛伊指的是什么?”
他豪迈地大笑。“没有特别指什么,因为特洛伊的海莲娜(Helena)我已经找到了,她就在我的面前。”
“贫嘴!”她为他的奉承感到羞赧,心里其实是甜蜜的。
“我们还等什么呢?马上出发吧!去找寻咱们的特洛伊去!”
“磬宇,你快看!那里似乎有什么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前进……”孟筑指向左前方道。
萧磬宇闻言赶紧拿起望远镜一看。
“快!”他放下望远镜,匆促地抓住方向盘大回盘,急往后方驶去。“那是车方的车辆,但愿他们没有看到我们。”
孟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们躲在那座较高的沙丘后面吧!”
“你来开吧!”他把方向盘交给她来操纵。
“嗯,”她迅速地接手。“真是的!再开个十几公里我们就可以脱离这个危险地带了,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当他们把车子藏妥之后,萧磬宇决定下车察看动静。
“他们停下来了。”他透过望远镜观察道。“我看到她几台挖土机、钻地的机器,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地底埋装核弹。”
“核弹?!”她讶异不已,很难想象他们距离那个毁灭性的撒旦如此接近。
“还好我们不是在试爆的时候经过这里,不然我俩可要作对黄泉路上的亡命鸳鸯——糟了!”他突然大叫一声。“我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沉!”
“是流沙!”
当孟筑试图去拉他出来时,他的腰部以下已经全埋在流沙之下了。“千万别挣扎!否则你会更快被吞没!”
“你不要再靠近了!你也会陷进来的!”他然身处险地,仍不忘提醒她。
“那……那你快告诉我……怎么救我呀?”她惊慌得有点语无伦次。
“凭你的臂力是绝对拉不到我的。该怎么办……”他忽地灵机一动。“快!快到车厢内拿绳子出来!”
“我怎么没想到!”她马上照着他的话,找到一条粗麻绳,将一头系在轻尾,另一端则结成一个圆圈,自腋下将他的身体套住。
这时,残酷噬人的沙子已经淹没他的胸膛。“我立刻开车拉你出来!”
“不!等等——”他连忙打断她。“这样一来,我们就失去掩护了!他们会发现车子的。”
孟筑看着他愈陷愈深,急得快哭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管会不会被发现!我总不能眼睁睁见你在这里丧命吧!”
“你知道被逮捕的后果是什么吧?你可以会被禁止再度踏上这块土地,你毕生的梦生将从此幻灭……”说到这里,他突然洒脱地一笑。“别理会我了!我说过我对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的,我只愿我的死能对你有所帮助——”
“谁说你会死?!我绝不准你死!”她一边擦去夺眶而出的泪水,一边发动车子拉他出来。
终于,他离了流沙,躺的地上喘息着。“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以后会懊恼救了我的。”
“如果我没救你,我才会后悔一生!”她关掉引擎,飞快冲至他的身旁。“无论今后将遭遇什么困厄,至少有我们一同去面对。”
他轻抚她的发,充满柔情地说:“你真傻……但傻得可爱!”
他们紧紧相拥,忘了天与地的存在……
“是谁躲在那里?赶快出来!”
他们听到了车辆嘈杂的引擎声以及来人严厉的叫唤。
“走吧!”他执起她的手,颤然地步出沙丘之地。
他们被关在一间位于地底下、潮湿、阴暗不见天日的监牢,一名面无表情的士兵在锁上门后,警告道:“你们最好乖乖地待在这里,明早会有高层的长官来审问你们。”
“怎么办?看来我们真的有大麻烦了。”孟筑忧心忡忡地在狭隘的空内来回踱步。
“事至如今,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幽黯的地牢里连盏灯也无,仅有从上方的一个小铁窗透射下来的淡淡的月光,他凝望着她如凝玉般的脸庞。“你害怕吗?”
她轻拉他的衣袖,露出幸福的笑容。“有你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么相信我啊!”他玩笑地调侃道:“小心晚上我变成一只大野狼把你吃掉哟!”
“那我不就成了小红帽了!”她说到这里忽然打了个哆嗦,打紧身上的衣服。“好冷——他们怎么这样对待犯人哪!这儿哪里像是个监牢?连个床啊、棉被都没有。我们真要在这儿度过一晚呀?”
看着她单薄的身子,想起她是最怕冷的,萧磬宇赶紧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双臂紧紧地环住她。
“我也不想要我们罗曼蒂克的夜晚是在监狱里度过呀!真希望我们现在是在巴黎、威尼斯这两个浪漫之都。在巴黎,我们可以坐在行驶于塞纳河上的豪华渡轮之上,享用着烛光大餐;在威尼斯,我们可以乘着一叶方舟,漫游大大小小的水街渠巷,聆听着天簌之音般的意大利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