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要劝你当心了,乔老弟,根据小龟虎往日的伤口迹象及我的专业研判,我觉得……嗯,这个女人你一定要当心点。」
「当心什么?当心她恨我?恨我帮人骗她?所以将来可能会挟怨报复?」
「不不不!如果只是挟怨报复倒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缠上了你!」
「胡说八道!」乔东风虽是立刻骂了回去,脸庞却出现些许暗红。「她没事缠着我干嘛?」
「缠着你干嘛?缠着你干嘛?」月老嘿嘿诡笑,朝着洛伯虎邪气地眨了眨老眼,「小龟虎,这小子是个生手,不像你经验丰富,你来告诉他,当一个女人想尽办法要缠上一个男人时,是想要干什么了?」
洛伯虎举手投降,一脸没好气,「够了,老头,我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了,不管你又兴起了什么坏念头,别算上我。」
「呿!什么坏念头嘛……」月老咕哝,瞟了眼角落边上眼神无神的季雅,「牵来拐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想要帮你。」
官至宝开口将话题扯回,睇着乔东风问:「是郭虹珠?」
乔东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龇牙咧嘴低低抱怨,「莫怪孔老夫子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
乍然听见「夫子」两字,官至宝紧张地将视线转向季雅,幸好乔东风说这话时声量不大,她又始终魂不守舍的没有听到,否则他真担心她的病又要发作了。
是的,病发作,就像那天她在马车里时一样,拚了命地怒骂自己、责怪自己、捶打自己,说自己是个坏东西,是个恶贼。
见她自惩,他心疼痛苦,所以只能答应了她的要求。
她开口要他带她来这里找月老,设法解了两人之间的偷心蛊。
她始终认为他是因为蛊咒才会想跟她在一起的。
她的想法很筒单,只要解了蛊,他就不会再喜欢她,然后就会乖乖回家,去接受家人的任何安排了。
虽然不情愿,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解的,但为了能让她释怀,他还是带着她来了。
至于何以会连乔东风都叫了过来?这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或许是想可以多个出主意的人,也或许是因为……他心底有个念头,一个或许可以弥补郭虹珠,并减少季雅自谴难过的念头。
「所以……」洛伯虎将目光投向季雅,眸里写满心疼。「你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
官至宝点点头。
「其实我真的不介意什么蛊咒,也不认为自己是受了什么邪物影响而爱上了她的,但既然她那么在乎,那么我就愿意,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情。」
「邪物?!什么邪物?这叫做神物!呿,枉费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能得到这个宝贝的,这丫头竟然如此不领情?迂腐、迂腐……」月老摇头咕哝,却无人搭理。
「是我的错,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光凭自己的想法,就将你们的未来给绑在一起……」
洛伯虎眼里有遗憾,觑着官至宝。
「还有,她的个性和晓枫不一样,晓枫知道中蛊会认命,但她不同,即便我用的是让她自己在无意间亲手完成的法术,她依旧是难以释怀的……」
说到这里,洛伯虎睇着缩在角落里,幽魂似的女子,轻轻叹息。
「她的道德感太强,使命感太重,又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及感受,但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我知道!」官至宝点头,「所以我很庆幸……」即便强捺,仍是无法掩盖住语气中的微酸,「你将她让给了我。」
「不是我让,是天命!」洛伯虎摇摇头,「还好我没为她选错人,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其实她也是,要不她就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了……」他将眸光转到一旁的月老身上,「好了,老头,该轮到你上场了。」
「上场?上什么场?」
「告诉大家该怎么做才能解了『偷心手札』的咒。」
「问我?!」白须老儿瞠眸指着自己,「我怎么会知道?那玩意儿又不是我做出来的。」
「那么……」官至宝闻言顿时傻眼,「又该去问谁才会知道?」
月老没作声,翻翻白眼,垂下十指吐出长舌,再用手指了指天,手势比大。
乔东风看得瞠目,「这么惨?又要问鬼又要问天的,那不就是没得解的意思?」
「你才没得解呢!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还看不懂!」
月老顺手捞起桌上一支抓背用的「不求人」去敲乔东风的头,正中伤口,疼得他哇哇直叫。
「喂喂喂!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会回手……你打到我的伤口了啦!清楚个屁,我就不相信光这么比呀比的,就会有人能看得懂?」乔东风边护着伤口边大吼,却听见官至宝和洛伯虎同时启口。
「鬼城酆都,鬼王!」
月老闻言停手,满意地笑着,至于乔东风,则是龇牙瞇瞳恨恨咬牙。
啊怎样?我就是比他们都笨了点嘛!难道不可以?
当然可以,既然比较笨,那就麻烦多牺牲一点。
官至宝婉拒洛伯虎同行协助的要求,决定明日起程带季雅到酆都找人,会议结束后,乔东风离去,官至宝则是拉着月老到一旁暗暗嘀咕。
边嘀咕边笑,嘀咕的是官至宝,笑的是月老,反正他向来就最爱帮人牵红线了,这个活儿他喜欢。
「要我出手,成功不难,只是你不怕让他知道了后要怪你?」
「怪什么怪?」官至宝没好气,「管他有意无意,爱了就是爱了嘛,还能够反悔的吗?还有一点……」他压低嗓音,瞄了一眼坐在后头的心上人,才继续往下说:「郭虹珠不是我那夫子,容易对付。」
「那倒是!」月老嘿嘿笑地点点头,「你就放心地去酆都吧,这里的事,有我帮你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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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位于长江三峡,由苏州到酆都自是以走水路最为便捷,于是官至宝买了艘双层舫舟,里头布置得淡雅却又不失精致温馨,十个船工,十个丫鬟仆役,上头吃的、喝的、玩的、乐的,一应俱全,不像是要拿来赶路,倒像是要在此落户似地。
「干嘛搞得这么大排场?」
这是季雅上船后,让官至宝领着到处瞧了一圈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语气冷淡,但官至宝见她肯出声,顿时心情开朗。
这两天她已较先前进步了一些,虽然精神仍是恍惚,但至少肯看着人并说点话了。
他强忍狂喜,就怕又吓到了她,只在陪她站在船首欣赏风景时,轻描淡写地开口,「既然要住,就该住得舒服点。」
季雅没再作声,用手按压着让江风给拂乱的发丝,心头有些不自在。两人生长环境不同,价值观自然回异,今儿个若是换成郭虹珠在这里,想来就不会说这种扫兴的话了吧?
她的决定没有错,她跟他根本就不合适的。
她伸出小手握紧栏杆,闭上眼睛往后微仰,难得放松心情,享受着扑面的江风。
官至宝隔了几步站在她身旁,没敢出声,只敢用眼神依恋地欣赏她此刻的模样。
他看得目光微痴,若非强抑住,他险些要伸臂将她搂进怀里了。
他真的不懂,不懂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难道她从来都不照镜子的吗?
她其实是很迷人的,无关美艳、不是娇娆,更非可爱型的,她自有风格,有股恬美柔静的神采,而他,非常非常的喜欢,在她身边他莫名心安,总会想到天长地久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