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雪妍被她生动的表情给逗笑,喜儿也跟着笑了。
“算了,别让那只种猪扫了咱们的雅兴,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绕绕。”赵月霓率先步下拱桥。
她拖着齐雪妍蹦蹦跳跳地朝西侧走去,一张嘴忙得没空停下。
“这是奴仆、杂役们住的地方,左边是男子的住处,右边是女子的住处。”
越过下人的住所再往前走,又进入另一条小径,夹道两旁种满灌木,树丛内偶有昆虫鸣叫,交织成天然的乐曲。走到底,又是另一座颇大的别院。
“这是‘天武园’,里头有百余间房,府内的武师们就住于此。”
有钱人家常会养些足智多谋的食客或武技高超的江湖中人来护卫宅院的安全,齐家自然也不例外。尤其齐耀豪恶行恶状,结下的仇家不少,自是需要打手来保护他。除此之外,另有一批武师是专职负责齐家商行的货物运送。
在天武园旁边,有一处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天地,上头摆了石桌、小椅,不远处还有个小池子,池中数尾鲤鱼正优游着,好不快活。
此时,石桌旁正坐了个人,由于背对着她们,所以看不清楚面貌。而桌子上头摆着齐全的茶具,男子优闲地沏茶,白烟袅袅,似乎对这方天地突然有人加入不以为意。
这景象好像有点眼熟……
一股不祥的预感自齐雪妍心中油然而生。
“一起来喝杯茶吧。”男子没回头,但出声邀请。
“你是……”赵月霓好奇的走向前。府内的每个人她大抵都跟他们说过话,但这声音太陌生,她认不出。
不待她走近,男子潇洒地站起身面对她们,露出翩翩笑容。
“表小姐,在下耿毅桓。”
“你……是你!”她蓦然羞红了脸,想起昨日还躲在大厅后偷窥过他,现今他竟近距离地站在她眼前,恍若做梦一般……
捕捉到他唇边的贼笑,齐雪妍在心底暗咒了声,可恶!
第七章
“终于找到你了。”耿毅桓走向齐雪妍。
齐雪妍很想打掉他唇边那抹正在跟她炫耀的笑容。
“耿姐姐,你们认识?”赵月霓一头雾水。
“耿姐姐?”耿毅桓挑眉。她何时改姓了?
“我们是兄妹。”齐雪妍正经八百地说,暗暗使了个“你若敢拆穿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眼神给耿毅桓。
“兄妹?”赵月霓眼珠子在他们两人之间溜来溜去,“耿妍、耿毅桓,对哦!你们都姓耿,我怎么没想到!”她拍头大喊。“那你们怎么会不约而同进齐府呢?”
耿毅桓饱含兴味地微笑看着她们,将问题丢给齐雪妍去回答。
“我们兄妹俩本来要去京城,但走散了,我身无分文,刚好看到齐府要征聘女师傅,于是就来这里教书赚点盘缠,顺便打听大哥的下落。”齐雪妍煞有其事地说。
“那,耿大哥,你怎会也来到齐府?”
“我同我‘妹子’一样的想法,想一边赚点盘缠一边找寻她,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刻意在“妹子”这两字上加重语气,眼神问着若有似无的揶揄,不过这些异状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你们真是心灵相通!”赵月霓替他们高兴。
“是啊,谁叫我们是‘兄妹’呢!”耿毅桓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齐雪妍。
“你们既然都找着了对方,是否要离开了?”赵月霓心底被一抹愁绪占据。
耿姐姐刚才说他们本来是要去京城,因为两人走散才暂时留在露江县,现在他们团圆了,是否马上就要离开呢?她好不容易才盼到有个好姐姐可以陪她谈心,现在美梦又要破灭,这不是老天存心捉弄她吗?
“我们没那么快走,别担心。”齐雪妍安慰道。
“真的?”她满怀希望地抬头。
“你忘了,我们还要挣点旅费呢!”
况且,好戏才正要开始。
一阵风吹开了纱帘,拂动的空隙中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内室的床上那交缠的两条身影,女人娇媚的呻吟声夹杂着男人的喘息缓缓宣泄而出。
半晌,声音渐歇,直至静默。
“老头的药快没了。”齐夫人满足地靠在表哥齐延年的怀中,纤指不安份地在他身上滑动。
齐延年坐起身,丝被滑落至他的腰侧,露出赤裸健壮的胸膛。他自枕旁的木盒中取出一小罐绿色瓶身的药粉递给她。
她不耐的问:“老头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升天?”
“管他升不升天,反正他现在如同废人。”
“哼!待在那老头身边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我伺候那老头可烦死了!况且,我们还得这般偷偷摸摸……”齐夫人抱怨着。
“表妹,委屈你了。”他捏了把她的小脸。
“明白就好。”
“可是为了顾全大局,你就再忍耐些,”齐延年一把搂过她,哄着,“如果事成,这里的一切就名正言顺的属于我们俩,到时候你爱怎样都随你的意。”话毕,他的手脚又开始不规矩。
“别这样,”齐夫人不依地拍开他的手,“大白天的,咱们待在房内已经够久了,怕会惹来闲话。”
“谁敢说?”他冷哼了声,“现在这里可是我当家哩!”他顺势吻上她的颈子。
“嗯哼,死相……”她在他的挑逗下全身酥软无力,仅能攀住他的肩。
他轻佻地大笑,“我这个死相还不是让你快活极了!”旋即,他再度压上她的身子。
淫秽浪荡的呻吟盈满一室……
暗夜,齐雪妍悄悄地行至主院外,趁四下无人轻巧的跃上外墙,无声无息地落入院内,接着再度施展灵巧的轻功飞奔至屋外。
这个时刻众人皆已入睡,除了虫鸣声之外一片寂静。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窗旁,将耳朵贴近,屏气凝神的聆听。
房内的呼吸声微弱得几近不可闻,但仅有一人。
怪了!这间不是她父母的睡房吗?
她蛾眉微蹙,眼中闪着不解,决定一探究竟,于是轻轻地推开窗,一跃进入屋内。
布置朴雅的外厅摆了一扇屏风,上头是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山水画。
齐雪妍讶异地走近,纤细的手指抚上眼熟的画作,凭着依稀的记忆,在左下角找到一个歪歪斜斜的字迹,写着“雪妍”两字。
一阵酸意涌上她的心头。
五岁那年,爹爹请夫子教她习字,她初识自己的名字如何书写,就兴匆匆拿着笔墨,到处找地方习字,举凡墙壁、桌椅、家中摆设几乎无一幸免。那时的她相当淘气任性,爹爹依旧纵容她胡来。之后,她玩心一退,那些家具均被丢弃,接着她离开齐家,经过这么多年,没想到这屏风居然被留了下来,想必是因为没人发现上头的字。
收回紊乱的心,她绕过屏风,朝内室走去,停在床旁。
床榻上躺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翁,鬓已斑白,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腊黄,面容十分瘦削,两颊深陷。他并没有察觉到床边站了个人,径自睡着,但看得出来睡得并不安稳。
排山倒海的激动情绪汹涌而来,她压抑着颤动,心中难以平静。
爹……
齐雪妍在心中低喊了声。
即使相隔十年,但年幼的她早将爹爹的面容深刻于心,虽然床榻上的人略显憔悴衰老,两鬓已白,仍与她的印象十分吻合。
蓦然,床上的人翻了下身子,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稍后咳了起来,愈咳愈剧烈,最后成了挖心掏肺的干咳,咳嗽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不忍心地伸出手,忽地想起目前的情况,一只手迟疑地停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