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五十万两是它的底价,再低我就血本无归了。水晶有避邪的作用,价格本来就偏高,我没有赚你们什么利润,完全是半买半送。”
“我买了。”耿毅桓掏出银票。
“别……”她出声制止,但仍没他付钱的速度快。
接过镯子,他执起她的手为她戴上。那只镯子恍若为她量身打造般,此时契合地套在她的皓腕上。
“与你很相配呢!”他点点头,十分满意自己的眼光。
水晶镯子雕工细致,晶亮的光芒吸引了她的视线。她乍见之初本来就有些喜爱,但它的价格实在令人难以接受,可是现今镯子真实地套住了她的手腕,感觉却像梦一般,尤其——他执起她的素手那一刻,她心底微漾着暖意,脑中竟闪过一句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和他白头到老的景象像是难圆的美梦,她有爱人的能力吗?
“你可喜欢?”看她的表情丝毫没有一点喜悦的神色,他不明所以。
“喜欢,但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她欲脱下镯子还他。
耿毅桓赶紧制止,正色地说:“这只镯子的主人只有一个,如果你不想要它,那我只好让它回归大地。”换言之就是丢掉。
“你……”她对他的作法十分不悦,但又不忍心这只高雅的镯子有那种下场,因此独自生着闷气。
“别生气了。”他轻哄着。
“你没事带那么多银两干么?”有钱也不是这种花法!
“出远门当然要多带一点银两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你看,像这个时候银两多好用。”他皮皮地说。
“浪费!”
“为你,即使倾尽所有,我也心甘情愿。”
“你一向这么花言巧语吗?”他爱说甜言蜜语、爱逗弄她,即使她再怎么冷淡,他也从不退缩。这就是爱情,可以让人无所畏惧?
“这是真心话,绝非花言巧语。”
他的勇于表达竟然让她心生嫉妒,也痛恨自己为何不知情为何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掉头就走,决定不再搭理他。
走了几步,他突然出声唤她。
“我饿了。”
“干我什么事!”她的口气很恶劣。
“当然干你的事,我身上所有钱财都在你手上了。”他意有所指地道。
“你是说……”她不敢相信。
耿毅桓点头。
“你疯了啊!”齐雪妍不顾一切地破口大骂,“哪有人会笨到把身上所有的银两拿来买下一只镯子送人!”
被骂的人却开怀大笑。
他很满意她的反应。她一定没发现,自己此时有了“人”的情绪——勃然大怒。少了冷若冰霜,她终于让他感觉到她是真实的存在着,就在他眼前,而且她生气的样子还满可爱的。
“不管了,以后你要负责我的开销,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再也不能丢下我不管。”他赖皮地强当她的食客。
“哼!”齐雪妍转过头不理会他,径自走开,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客栈走去。
耿毅桓跟在后头,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
他开始懂她了。
她并非无情,也绝非冷血,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感觉,用冷漠保护自己,不容许别人伤她,但也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对她有了多一层的体认和了解后,对她的爱意也更深了,这辈子他只求有她的陪伴。
走入客栈的那一刻,齐雪妍的手悄悄地覆上水晶镯子。
她从没收过礼物,也没有人会主动送她礼物,所以她从不知道原来收到礼物的感觉是这么的愉悦。在他买下镯子赠予她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她有多么想得到它。
以往她什么也不去强求,其实只是认定自己没有资格得到,所以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但镯子冰凉的触感不时提醒着她,耿毅桓对她的好可以毫无保留、倾尽所有,在他面前,她感到自惭形秽。
这么好的男人却爱上一无是处的她,值得吗?
再看镯子一眼,她的唇边扬起一朵不易察觉的浅笑。
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她要一辈子戴着,永不取下。
第五章
“想吃什么就叫吧!”捧着店小二送上的热茶,齐雪妍一直死盯着茶杯不看他。
虽然嘴巴上讲着不干她的事,但还是狠不下心弃他于不顾,尤其他的家当正醒目地挂在她的手腕上。
“什么都可以点吗?”耿毅桓嘻皮笑脸道。
“随便!”她不假辞色地回答,美眸中射出两道冷箭直攻他的笑脸。
“那么……店小二!”他大声唤来客栈伙计。
“这位客倌,想吃点什么?”听到有人叫唤,店小二立刻走过去。
“店内可有什么招牌菜?”
“客倌您问得好,不是小的自夸,咱们客栈的师傅可是打从京城高薪挖角过来的名厨,他的招牌菜可多了呢!像牡丹龙虾、蒜泥白肉、四喜豆腐、清蒸石斑、红烧鲜下巴……各地的名菜他都很拿手。对了,小的还要跟你们推荐本客栈最着名的一道菜——佛跳墙,这道菜的味道可是顶尖的,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哩!”
“那就每一样都来一盘吧。”
“好,菜肴马上送上。”店小二退下去张罗。
“你是真吃得下,还是想把我吃垮?”齐雪妍忍不住开口。他们只有两个人,却叫了五、六道菜,不会太多吗?
“放心吧!我吃得下。”
他可没骗她,饭菜送上来后,他嘴里立即塞满美食,不一会就解决掉大半,她看得傻眼。
“你也吃啊!”他的嘴巴一直没停下,还不忘招呼她。
齐雪妍随意扒了两口饭,慢慢咀嚼。
他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那夜身中剧毒蒙他相救,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原本以为他是个严肃的人,不苟言笑,尤其那双鹰眼恍若能透视她的内心,不断冲击着她。如今归乡有他陪伴,大半天相处下来,她发现他有着赤子般童心未泯的另一面,褪下中尉大人的外衣,他是个乐天无忧的男人,只是在带笑的面容下有着狐狸般的精明狡黠。这样亦正亦邪的个性让她捉摸不定。
“女孩的胃口都是如此小吗?”耿毅桓笑问。
一口饭就可嚼上许久,饭的份量也少如猫食,是因为和他同桌吃饭的关系吗?
“不,是我没什么胃口。”齐雪妍放下碗筷,决定不再虐待自己。近乡情怯的感受扰得她食不知味。她害怕,也有些旁徨,看到景物不复以往,她更完全没了主意,脑中仅存的只剩儿时的记忆,让她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家是要找,但肚子得先填饱才有力气找呀,多少吃一点吧!”他夹了块白肉放入她的碗里,一等会儿用完膳,我陪你到大街上探听。”他明白她的心情。
她依言再端起碗吃了口饭。
这时一对卖艺的父女走进客栈。老父步履蹒跚,头发全白,眼已半盲;女儿面容十分清秀可人,年纪颇轻。女子搀扶着老父走到中央,端了张凳子让他坐下,为他取出胡琴。老人先试了几个音之后奏起小调,女子随着乐声轻柔吟唱着,如黄莺出谷的悦耳歌声顿时充斥整间客栈,为正在用膳的食客们助兴。
“你瞧,美食、雅乐当前,你若再愁眉不展,可会辜负了这幅好景致。”耿毅桓逗弄着齐雪妍。
“我没有愁眉不展。”
“还否认,你那两道柳眉几乎要纠结在一起了。”
“我的表情一向如此。”她面无表情地白他一眼。
蓦然,胡琴声意外地中断,客栈里似乎起了阵骚动。齐雪妍警觉的朝那对父女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