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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藏王菩萨被抬进地藏殿,观音菩萨被抬进观音殿。因为还没有彩绘,两尊菩萨都暂时先安放在地上。

  抬佛像大队的队员们完成任务,个个拿绑在头上的白巾擦汗,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兴奋的互相交谈。弘海大师和他们讲几句话后,他们便向大师与佛像鞠躬行礼,陆续离开。随着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也跟着纷纷离去。

  弘海大师亲自带领忆如他们参观整座南福寺。寺中的主要建筑都已完成,但仍有一些工匠在做细部的装饰。大师说这些工匠多半是浅井大人从京师请来的,手艺相当精巧。浅井大人是南福寺的主要资助人,身为幕府将军重臣的浅井大人拥有许多领土,长冈仅是其了因为长冈是他的家乡,他父母埋骨之处,所以他虽然平常不住在长冈,却发愿要在家乡建造足以令他名留青史的大佛寺。

  稍后,弘海大师在茶堂与他们商谈。大师希望他们能在日本新年南福寺的开寺大典之前,做好所有先前约定的工作,也就是说,他们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可完成工作。

  姚松青征询柏青和忆如的意见,他们都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便答应大师。

  “本来我为你们准备了禅房,远来的工匠也都住在寺中。可是寺中全是男僧和男施主,江姑娘可能有所不便。幸好耿船长已早一步替贫僧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刚才已慨然允诺江姑娘可以住在他的永乐旅舍,这三个月内的食宿完全免费,他会托简和美子照顾江姑娘的起居。三位施主如果也想住在永乐旅舍,耿船长也十分欢迎。”

  “我会付食宿费给他。”忆如说。她欠他的情已够多了,不想再欠下去。

  大师微笑道:“他不会收的。自从他买下福星号,承揽长冈左近几个村庄与中国的货运以来,贫僧托他载运佛经、佛具等,他从不收费。这次请他载运大佛,贫僧坚持付他一袋砂金,他含笑收下,随即又奉献给南福寺。他的慷慨、正直、公道,使得长冈所有的百姓都对他相当信任。”

  忆如必须住在永乐旅舍,恐怕没有选择的余地。松青和柏青讨论之后,决定也住永乐旅舍,大家好互相照应。

  等他们步出茶堂,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他们意外的看到阿冬已经坐在阶下等着带他们去永乐旅舍。

  “半个时辰前我来的时候,和美子已经亲自下厨帮你们准备晚餐了,平常她只会亲自为船长一个人准备晚餐。她说现在正是螃蟹肥美的季节,日本的秋蟹一级棒,一定比中国的好吃。我说江姑娘吃素,她说幸好我事先告诉她,她会另外为江姑娘准备素食。”阿冬说。

  “太麻烦她了,不好意思。”忆如说。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山下走去。姚柏青好奇的问起耿船长与简和美子的关系。

  “简和美子是简克信的遗孀,简大哥生前和耿船长认识了十年,两人交情不错,其中有六年在同一艘船上工作。耿船长说他之所以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全归功于简大哥的长期指导。三年前耿船长买了福星号,请简大哥做大副,一次海盗来袭时,简大哥为了护卫一柜的铜钱不被抢去,和海盗起冲突,被海盗杀死,留下他的日本妻子和美子和两个孩子,耿船长从此负起照顾他们的责任。简大哥死后半年,耿船长买下永乐旅舍,交给和美子经营。”

  阿冬绽开笑容继续说:“日本女人比中国女人大胆,和美子喜欢耿船长,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大家都可以从她的眼神、表情,和她当他是丈夫那样侍候的举止看出来。”

  “耿船长也喜欢和美子吗?”馒头问。

  他爹笑着轻推一下他的头。“小孩子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耿船长不敢喜欢和美子。我听田叔跟船长说,他年纪不小该成家了,和美子温柔体贴又漂亮,干脆和和美子结婚。船长说朋友妻不可戏,他绝对不会动和美子的主意。我好几次看到他为了躲和美子,不敢太早回旅舍睡觉。”

  忆如的嘴角慢慢往上勾起,不知不觉间,心情比前一刻好多了。

  “耿船长希望和美子赶快嫁给高仓武士。高仓是浅井大人视为左右手的郎从,社会地位很高。每个女人都巴不得嫁给武士,即使是做小妾也没关系。偏偏和美子就拒绝过高仓武士,选择和简大哥结婚。她服丧满一年后,高仓武士再来找她,她只肯当他是朋友陪他喝酒。全长冈的人都说她傻,也说她可能偏好中国男人。”

  “听起来和美子是个奇女子。”忆如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她了。”她心里还想把和美子画下来。虽然她通常都画佛像,很少画人像,但此时却冲动的想画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

  当见到和美子时,忆如相当惊讶和美子看起来比她想像的年轻。较忆如丰腴些的和美子算不上国色天香,但她浑身散发着一股成熟少妇柔媚的风韵,就像永乐旅舍篱笆下攀爬着的不知名紫红色花朵,那样娇艳的盛放着。

  “欢迎光临,我最敬重的几位师傅,恭候多时了。”和美子弯身对他们深深一鞠躬。

  忆如他们几个不知如何回礼,纷纷学她弯腰点头说客套话,感觉日本人礼数周到,犹胜中国商人。

  属于大木屋的永乐旅舍,可能是全长冈最上等的建筑之一。种了柿树与栗树的前院,沿着篱笆种植着似乎经常修剪的植物。地面平铺着碎石,走上去沙沙有声,雨天时想必不会像外面的泥土路那样泥泞。

  四个女仆跪在木屋的玄关,她们面前各放着一个小木盆,请客人脱鞋洗脚后再

  进屋。

  四个中国客腼腆的脱鞋洗脚。忆如很想问:耿烈的八十几个船员来这里住,难道要八十个女仆排开来请他们一一洗脚吗?

  后来忆如才知道,船员们进屋之前也要洗脚,但是他们都由前院篱笆边的石子路走到中庭,在那里的澡堂外自己汲水冲洗脚,然后才进入后栋的木屋。或者他们也可以从后门进入后院,自己舀木桶里的水洗脚后再进屋。

  日本人爱干净,在屋内几乎都赤足。他们的这个特点,令忆如印象深刻,连街道都相当干净。

  然后女仆们分别带客人去他们的房间。拉开纸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床或任何家具。女仆再拉开房间里的一个门,才看到里面有棉被和可放置行李的柜子。会讲简单中国话的年轻女仆樱子告诉忆如,日本人习惯晚上睡觉时才把被褥铺到地板上睡。如果她需要一张矮桌的话,可以马上为她送来。忆如立即要求一张桌子。对她这个经常作画的人来说,日常生活中岂能没有桌子。

  稍后女仆来请忆如到饭厅用餐。饭厅和房间一样简单,墙上没有任何摆饰,只不过多了一张长矮桌。后来忆如才知道,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墙都是纸门,拉开就可以和隔壁的房间相通。嫌房间小的话,拉开几道纸门,马上可以变成大房间,倒是挺方便的。

  中国人说隔墙有耳,在日本的旅舍里,连墙都没有,只有随时可能被拉开的纸门,令她觉得缺乏安全感。

  耿烈和田叔已在座,还有两个小孩,想必是和美子的孩子,女孩大约六岁,眉清目秀的,和妈妈长得很像,发式也和妈妈一样简单,在脖子后束成一束。约莫四岁的男孩挨着耿烈,要耿烈剥栗子给他吃。两个人看起来倒有点像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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