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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页

 

  骄阳洒下来,把庄竞之罩成一身淡金,又添上了无限娇艳与高贵。

  竞之向慕天微笑,卜通一声的就跳进泳池里。

  她那一抬高脚跟,向前一跃的姿态,美妙绝伦,叫人拍掌叫好。

  浪花四溅,竞之再冒出水上来时,那长长的微曲的黑发,贴在头皮上,一半又于水面上撒开来,陶成如许赏心悦目的图画。

  “下水来嘛!”竞之喊。

  杨慕天跳下水去。

  两人在泳池内嬉笑追逐。

  谁会记得当年,庄竞之背着杨慕天,挣扎于汹涌的波涛之中,久久未至彼岸,只差一点点就力竭而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泳罢,庄竞之懒洋洋地俯伏在那太阳椅上,露出线条无懈可击的背。

  若不是附近仍有收拾餐桌的仆人,杨慕天早巳忍不住吻了下去。

  他坐在她的身边,问:

  “你那下集呢?”

  “说到哪儿去了?”庄竞之问,跟着又自己做答,“我是继承了赵家的全部产业。其时,最难管理的莫如是跟中东合作的生意,赵氏在其中一间石油公司内有些少股份,负责供应大量劳工往中东去进行开矿以及其他石油公司辖下的建筑工程。

  “我实在不愿意再打理这门生意,只一心想着将赵家产业移到纽约去,以该城为总部。事实上,赵家在纽约的物业可不少,根本还持有两个纽约交易所的经纪牌照,一直专管家族的美国证券投资。”

  “这我知道。”杨慕天已经相当投入。

  “故而我去中东,跟石油公司的主席古斯巴先生商讨,请他承让赵善鸿的股份。

  “那夫,我还记得就在那幢完全现代化的办公室内,我操着流利的英语道明来意,并且开出一个价。” 

  “古斯巴望着我,待我讲完了,便说:‘出十倍价钱也可以,不过要连人带股一齐买。’”

  “自此之后,我长住纽约,古斯巴每一个月或两个月必来看我一次,他也喜欢纽约。”

  “并不需要有任何事件,让我表达特殊贡献,他才宠幸我。他真的非常慷慨,这些年,过户到我名下的资产,并不下于赵善鸿。”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菲律宾与中东两地的首席银行,一齐对庄竞之做出无限量似的担保。

  “现今是我故事的第三集,也希望是大结局。”庄竞之说这话时,转过身来,千娇百媚地望住了杨慕天。嫣然一笑,道,“好不好?”

  杨慕天没有做正面回答。只说:

  “你故事的第二集已结束了吗?”

  庄竞之轻松地说:

  “当然。古斯巴已跟我分手了,只为他近年身体极坏,是他认为我们彼此的关系应该告一段落的。我是个懂得江湖规矩的人,领受过他的恩惠,不会做违反他意愿的事,他未叫我引退,我不会来找你;我尚且连阮小云都报答呢,她现今在美国长岛定居。琴姐就是不肯离开菲律宾,她喜欢那国家,没办法。”

  “在你来开始你的大结局时,你是不是要听我的故事?”

  “不,我已经清楚。”庄竞之坐起身来,对着杨慕天,说;“早在我回港前已调查过了。”

  庄竞之站起来,一边走入屋内,一边说:

  “你在顾春凝的店子里做帮工,因而认识了万氏证券的四叔,转到经纪行工作,甚得万胜棋赏识。从此平步青云,是不是?致于说,商场上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来去去的那些:板斧,不劳你细叙。我甚而可出卖,都是老手了!”

  杨慕天笑,一谈到生意,庄竞之的风范语气都稍稍变得老练世故,又是另一番的吸引。

  “我倒想问问你,慕天,那顾春凝呢?她现今还在香港吗?”

  “她死了。”

  “怎样死的?”

  “癌。”

  庄竞之微微把双肩一缩,说:

  “多恐怖。”

  杨慕天伸手揽住了庄竞之的肩膊,把她的脸扳过来,望住她,问:

  “你故事的第三集,要怎样写?”

  “看你呢?”庄竞之完全没有回避,回望他的眼光是平静而又带着期盼的。

  杨慕天再也忍不住,要吻下去了。

  庄竞之竟轻轻推开他,说:

  “我今晚有个宴会,可以带男伴前往,你愿意陪我去吗?愿意的话,请你现今就先回家去换好了礼服,七时半再来接我。”

  庄竞之快步走上楼梯,回望杨慕天:

  “等下见。”

  短短的时间之内,杨慕天就觉得自己太被庄竞之吸引,以致于言听计从了。

  然,没有反抗的余地似的,杨慕天准时来接庄竞之赴会。

  是美国总商会借会展中心的礼堂,举行周年晚会,又是衣履风流,星光熠熠的一夜。

  庄竞之一袭全黑的礼服,别了一枝由碎钻伴玻璃玉种翡:翠镶成的古典胸针。只一件价值连城的首饰,就已光芒四射。

  全场中西士绅的目光都没有放过她,连带陪在她身边的杨慕天都沾了光。

  他们坐主家席,还有美国总领事伉俪,以及市政司夫妇。

  最令杨慕天不高兴的是主席的排位,主人家没有编排夫妇或舞伴坐在一起。因此坐在杨慕天旁边的是总领事夫人,陪伴庄竞之的是在美国体斯顿有重大投资的本城大企业家蒋建伟。

  姓蒋的一整个晚上跟庄竞之聊得不知多开心,又屡屡地把庄竞之拥下舞池,边讲边笑边跳,每一下舞步都似踏到杨慕天头上去心上去似的,只觉得面目无光。

  杨慕天已不期然地起了要据庄竞之为已有的念头。

  根本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属于他了。这是天命。

  一如他和庄竞之命定要经历一大场风波,然后各有所我,劫后重逢,都是得天独厚的安排,任何人不得妄动什么歪主意,

  杨慕天根本懒得跟旁边的洋婆子应酬,但愿早早散了宴会,送庄竞之回家去。

  在那竞天楼头,他准备落实庄竞之属于他名下所有之一事。

  杨慕天脑海里不停翻滚着两个画面,竞之那无可置疑的魔鬼般诱惑的身材,以及她回转身来,千娇百媚地对自己说:

  “现今是我故事的第三集了,也是大结局,好不好?”

  杨慕天差点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拖起庄竞之就离场去。

  活像等了整个世纪,才曲终人散。

  在汽车内,因碍着有庄家的司机在,两人只握着手,并没有说什么话。

  车子将抵竞天楼时,竞之说,

  “我明早要到纽约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了。”

  杨慕天没有答。

  他心想,明早是明早的事吧,且顾全了今晚再算。

  车停下来时,司机为竞之打开车门,她竟然说:

  “你这就送杨先生回家去,他住在深水湾。”

  庄竞之回转头来,轻盈地吻在杨慕天脸上,就翩然下车而去。

  汽车已经开动马达,杨慕天还能怎么样?

  恨得他整夜的心烦气躁,要发泄到卢凯淑身上去吗?只望了妻子一跟,就气馁下来,也真是太不是味道了。

  翌晨起来,回到办公室,灌下一杯浓咖啡,依然惴惴不安。他终于抓起电话摇到庄竞之家里去。

  接听电话的是女佣,非常礼貌地告诉他:

  “庄小姐已经回纽约去了。刚出门不久。”

  “有没有说几时回来?”杨慕天恨自己怎么昨天晚上没有问清楚。

  “没有。杨先生,如果庄小姐有电话回来,我会转告,你曾找她。”

  杨慕天晦气地摔掉电话。

  心上似压着一块铅,整日的轻松不下来。

  从来未有女人能令他稍为烦躁。

  硬说有的话,就是当初认识袁素文时,她那吊儿郎当的脾气,算是相当有效地感染着他的心,以致于在办公时间的空隙内,都会想起对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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