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旅行?”
“不是旅行。”若风摇摇头:“她去美国打天下。”
“放弃香港的一切?她一向以此为傲的。,
“她说,在香港她已到顶峰,该去美国再闯天下。”他说:“她对自己有信心。”
“有信心,这是好的。”冷敖在旁边插嘴。
“是。我看她决定之后很快乐。”
“很佩服她的毅力和精神,比男人还强。”冷敖说。
“若男说——”若风看晓晴一眼:“她临行之前想请大家聚一聚。”
“应该的。几时?”
“星期天晚上,在我们家。”
“远征大埔”康乐园“?”晓晴笑。心中她对若男再无芥蒂,冷敖已表示爱她:“好节目。”
“人家请你了吗?”冷敖打趣。
“温若风——”晓晴叫。
“当然请I全部请。”若风有丝尴尬:“雪凝,你也愿意去,是不是?”
“看情形。”雪凝不正面答复:“可能我有事。”
“有约会?”冷敖很关心。
雪凝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温若风那种特别的、古怪的欲言又止神情又来了。可是他始终什么都不说。
各人告辞后,只剩下冷敖和雪凝。冷敖问:“你和雨浓——到底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她摇摇头:“以前我只凭感觉,但是感觉是很不可靠的。”
“我不明白。”
“我们相差十岁,他想的,很多我不明白;我想的,相信他也不懂。就是说无法沟通。”
“怎么可能?我觉得你们很好,很适合。”
“事实上我们合不来。”
“就这么断了?”
“是吧!”雪凝冷淡地笑。她不愿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甚至对最爱她的哥哥。
“也真奇怪,这十天来我一直找不到他。”冷敖说。
她望着他,渴望他说下去,可是她却闭紧嘴不问。
“可能他回美国总公司开会。”冷敖自言自语:“你一直没见过他?”
“两星期前,下大雨那一天。”
“哦——”冷敖望着她:“那天温若风送你回来,然后你大感冒几天。”
“现在一切过去了。”她笑:“我们可以不再提这个人,人家有人家的世界。”
“他笨。怎么会收留淑贤呢?我不喜欢那女人,好像满心都是计谋、算计。”
“别管人家的事,邹雨浓能接受就行了。”
冷敖深深地看着她。他说:“只要你没受伤害就行。”
“怎么会?我们才认识不久。”她说。心中竟也有一阵阵的疼痛。
“这样就好。”冷敖透一口气:“我跟他是好友,但也觉得他深沉了些,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她但笑不语。
“星期六你就别去了,也不必应酬温若风。”
“我没打算去。”她说:“晓晴也最好别去。”
“为什么?”
“你不以为温若男会给她难堪?”
“不会吧!”他脸红:“大家都不是孩子。”
“真想不到一个女强人会喜欢你,而你却喜欢一个从小在你身边,但你从没有看一眼的女孩儿。”
“实在很奇妙,那天我无意中看晓睛,她突然之间给我完全不同的感受,她长大了。”
“成长原是无声无息的。”
工人来报,冷敖卧室有电话找他。
“当然是晓腈了,快出去吧!”雪凝打趣。
冷敖果然快步奔上楼。想不到他对“小”女孩儿会这么紧张。
雪凝也回到卧室。
感情虽然带给她打击,然而书还是要念的。看了一阵书,忍不住把视线移到电话上,已经好久好久了,这电话寂然无声。知道这号码有两个人,晓晴拍拖没时间理她,雨浓却——当然她不像自己口中那般不在乎,雨浓是她的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她坚持原则,如果没有雨浓那么好,若果不能 互相欣赏如他和她,她不会再蹈覆辙。
冷敖说找不到雨浓——她下意识地拿起电话,拨了雨浓的电话。
是那菲律宾工人接电话,才说“哈哆”她就收线。她告诉自己,他真的不在。
一边看书,一边不停的看电话,她完全控制不了这举动,她渴望它晌,也渴望再试一次。
她又拿起了电话。电话才通,她已听到低沉、温柔的声音。是雨浓,谁说他不在?
?邹雨浓,请问找谁?“
她握着电话的手都颤抖起来,声音却逼在喉咙,一丝也发不出来。
“请问找谁?”雨浓提高了声音:“谁?请勿开玩笑,是谁?”
雪凝的呼吸急促起来,莫名其妙的眼泪往上涌,她又听见他的声音,他一直问谁,他希望是谁?
“喂,喂,你可是——雪凝?”他急切地问。
雪凝一怔,慢慢地放下电话。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知道是她。
她以为他会打电话来,但是没有,电话一直寂然无声,直到她沉沉睡去。
三天之后已是若男的宴会了。雪凝始终没有接到雨浓的电话。
这个男人——明明猜到是她,为什么不肯打来?他太骄傲,是不是?
雪凝把自己留在家里,陪父母吃完晚饭,看了一阵电视,突然涌起弹琴的情绪。
很久没有这情绪了,她很高兴,终于她又平静下来,心中再无牵挂了,是不?
喜悦地到琴室,愉快地按着琴键,行云流水,珠落玉盘的琴声流泻出来。渐渐地她已浑忘了一切,把自己完全投入音乐中。
她弹了很多曲子,兴之所至什么都弹。音乐声中,不但自己投入,心也变得安宁,变得平静了。
琴声静止,她长长的吸一口气,正预备站起来,突然听见后面的掌声。掌声?她转头,看见了雨浓——邹雨浓。
他温柔地笑着,眸中隐有笑意,视线专注地停在她脸上。他似乎来了很久。
“你——”平静愉快的心湖,再也涌不上气泡。
“我来了,”他说:“也重见你的笑容。”
“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他目不转睛: “我也是温若男的客人,我去了,看不见你,于是我立刻赶来。”
“谁说过我要去?”
“我猜的。”他笑得暧昧:“那天大雨中他接你走。”
“你从来不曾了解我。”她摇头。
“我知道。只是——没有信心,这阵子你的态度令我迟疑。”
“谁的态度不妥?”她的笑容收敛。
“以前的都别提了,我们大家有点误会。”他坦然望着她:
“我送淑贤和坚志回美国了。”
她皱眉,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淑贤——是我的表姐。”他很困难地说。
“也是你前妻。”
“不是——”他冲口而出: “只是表姐。坚志也不是我的儿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讲。”
她怔怔地盯着他。分明是他自己讲的,怎么又不对了?
“我是和她——淑贤正式结过婚,但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会和她同住一间卧室,不会和她同睡一张床——当年她坚持说坚志是我骨肉,我没否认是因为当时她——处境很尴尬,那个男人不要她,在台北这是极丢人的事,我只能跟她登记结婚。”
她以为自己在发梦,这么怪的故事。
“后来去美国,她认识了刚离婚的丈夫,那男人很会讨女人欢心。于是我们的”假“婚姻就此结束,她正式嫁了给他。但她无法带坚志,只好我带着。后来他们离婚——以后的情形你都知道了。”
她一直在思索,很多问题: “你为什么肯为她作出那么大的牺牲?”
“我们从小在一起,如姊弟;她是聪明而早熟的,也许这两样都比普通人过分些,反而害了她。”
“这样你就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