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坦白。”雪凝吸一口气。
变心——是种怎样的心理呢?是不是每个人都能试试这滋味?
“真不明白?”晓晴指着窗外:“那么多男男女女都双双对对,惟独我们寂寞。”
“若不是我们要求高,就是我们欠缺吸引力。”
“才怪。”晓晴说:“看那一桌的两个人,一进来就盯着我们。”
“无聊。”雪凝的脸色更冷漠。
“冷敖他们又是在家下围棋、聊天?他们不厌?”
“他们是他们,和我们不同。”雪凝有些不自在:“也许再过十年,我也会像他们。”
“再过十年还不嫁?”
“为什么一定要嫁?”雪凝最不以为然:“没有人规定人一定要结婚,尤其是女人。我最反对人说什么适婚年龄。”
“不跟你讨论这种问题。”晓晴说:“我现在寂寞。”
“真要命。要陈荫出来陪你。”
“世界上的事真如此,我爱的不爱我,不爱的人,又拚命追。”
“别口响,说不定陈荫已改了目标,你现在叫他还未必肯出来。”
“女人真被动?”晓晴扮个鬼脸:“以前没有温若男,我还可以在冷敖面前亮亮相;现在只能单思了。”
“没这么严重吧!”
“冷敖——说过什么吗?”晓晴问。
“他觉得和若男一起很愉快。”
“够了,这一句就够了。”晓晴狠狠地吞下一块芝士蛋糕:“我全无希望。”
“明知没希望就别再走这条路咯!”
“明知山有虎,唉!大多数人都在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做这种傻事。”
“好,证明自己不傻,我们看电影去,笑片,笑一场出来什么都不记得的那种。”雪凝说。
“算了,我们回你家晚餐,至少看得见冷敖。”
雪凝摇头。痴心女子。
一个男人走过来,是个穿得很时髦,样子颇斯文又带点艺术家味道的男孩子——不知道是否因为如此,他看来有一丝“姐” 气,或者是错觉。
“我姓殷,是广告公司的人,请问——”他盯着雪凝看:“有没有兴趣拍广告。”
雪凝原本冷漠的脸更加上一层冰霜。
“没兴趣。”说话的是晓晴。
“这是我的名片,”姓殷的留下一张名片:“可以考虑一下,有兴趣可以给我电话。”
他依然礼貌地微笑,然后转身而去。
“居然有这样的事,”晓晴望望名片:“殷浩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原是极普通的名字。”雪凝说:“走吧!我已受到打扰,那男人还没走。”
“别这么小气!”晓晴笑:“人家又没有恶意,那男人也不像坏人。”
“坏人脸上有字啊!”
“殷浩光,殷浩光——”晓晴默默地念着:“真是熟悉的名字—殷浩光,不记得。”
“如果你想拍广告,过去吧!”
“人家看中的是你,我才不自作多情呢!”
“真的快走。看,被这么一搞,四周的人都在望我们,算什么呢?”雪凝红着脸。
“你脸皮真薄。”晓晴只好跟着离开:“殷浩光——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个名字。”
“充其量是个娱乐圈人士啦!”
“啊——对了!最年轻的导演。”晓晴叫起来:“是了,他是个导演。”
“不是说一个招牌掉下来,起码压死一个导演吗?”雪凝笑:“总不至于你想拍戏吧]”
“我只想清楚这个名字,”晓晴吸一口气:“我什么都不想,心中只有冷敖。”
“听你真真假假地说了几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哥哥?”雪凝忍不住问。
“这种事——还有什么真假?”晓晴望着前面:“你没有这种经验,喜欢一个人而他不知道,或没反应,或他喜欢别人,那种感觉——心是会痛的。”
雪凝颇为动容。
她从来没把晓晴的这份感情当真的看过,晓晴说会心痛,这——这是真的?
“晓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替我担心,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被人喜欢是另一回事。好在有人喜欢我,我能在这中间找到平衡。”
“你的开朗个性实在很可爱。”
“人就是在这种自我开解中活下去。”
“什么时候讲话变得这么深奥了呢?”
“你不明白——”晓晴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掠过一抹似真似幻的痛苦:“有一段时候——夜晚我常常会哭的。”
“真是——这样?”
“现在不会了。”她努力使自己笑得更好:“因为我已经长大了。”
突然间雪凝觉得,长大是件很好的事,至少能把得稳自己的感情。
“我们回家吧!”她觉得面对雨浓不是件难事了。
她曾觉得她和雨浓没有进展,她很怕再面对他。
“面对得多,冷敖再好不过是个男人。”晓晴说。
家里静悄悄的并不像有人,难道他们没有来?前前后后找了一遍,果然不在。
“去若男或雨浓家了。”雪凝说。
两个女孩子都有说不出的失望,她们对坐在沙发上,失去了刚才谈话的题目。
“我是否说过——雨浓有个脾气古怪的五岁儿子?”雪凝说。
“是吗?”晓晴心不在焉。
“样子也不好看,但他们父子感情似乎很好。”
“相依为命嘛!”
雪凝看她一阵,心中暗暗不安,晓晴怕真是掉进冷敖没张网的网中去了。
电话铃在这时响起来。
“喂——”
“雪凝吗?是雨浓。”竟是他?雨浓说:“冷敖在我家,我想——或者我来接你?”
雪凝心跳加速,她并没说要去。
“我——和晓晴在一起。”她只是这么说。
“她愿意来吗?”他问。
“我问问她。”雪凝低声问:“好,我们来,我们自己坐车来。”
“我来接你们吧!”他坚持:“我很空闲。”
“也——好。”这一刻,她心中有莫名其妙的充实:“我们在家等。”
收线时,晓晴的精神也集中了。
“邹雨浓怎么会想到来接我们?”她开心。
“也许他们人少,不够热闹。”
“猜猜看,温若风姐弟在不在?”
“一定在,这些日子他们都在一起玩,没有理由甩开他俩。”雪凝说。
“还说不是替你拉拢温若风?”晓晴笑说。
“晓晴,拉拢行吗?”她忍不住:“看我不替你拉拢那个什么殷浩光。”
“殷浩光?你也记住了这名字?”晓晴笑起来。
“你念了几十次,不记得也不行啊!”
也不过前后几分钟时间,她们的心情都不同了,对不对?这就是少女。
晓晴每天都是从广播道走下来搭车去学校。
她将走路当成运动,她和雪凝除了走路外,都欠缺其他运动。
一个微笑着的男人迎面而来。微笑?对她?近了,觉得面善,那微笑也扩大了。
“啊——你?殷浩光。”她叫。
“原来你是四台山的人。”他站定了。
“不。我住在广播道,并非电视台的人。”她立刻更正: “我还在中大念书。”
“还是没兴趣拍广告?”
“那天你并非问我,”她笑:“而且你并非广告导演。”
他也笑,仿佛做错事的大男孩儿。
“好,前事不提,”他说:“我也住广播道。”
“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你。”
“缘分未到。”他说了自己地址。
“我们住相邻的大厦,”她真的意外:“一定是你晚出早归,日夜颠倒。”
“有空可以找我聊天,”他很有诚意:“除了拍戏,我最喜欢聊天。你的名字是——”
“方晓晴。”
“外省人的名字——我指的是非广东人。”
“联想力和反应都快,我是南京人。”